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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家装潢华贵，外面的牌匾写着“一品酒家”的饭店包厢里，空调正在呼呼呼地往上吹着冷风。

眼睛都哭肿了的穆灵坐在柳冉旁边，神色黯淡，无精打采。

她也知道欺骗自己不对，但是欺骗自己是她活下去的办法，而且在她手臂截肢的那段时间里，她的爸爸也曾经让她有过一点“重回童年”的感受，虽然很快就原形毕露了，但是穆灵却将其视作爸爸还有救的希望，期待着未来的某一天她能重新回到父母的怀抱里。

她甚至有想过让自己的另一条手臂也断了吧，这样爸爸就会再一次疼爱自己了，等到她旧病复发的时候就再把腿给切了。

这种恐怖的冲动，伴随着挥之不去的幻肢痛，折磨了穆灵足足半年有余。

哦，还有别人异样的目光，虽然学校里确实有过一段时间，同学们都用一种怀疑，怪异的眼神看她，甚至还有对她指指点点的，不过时间并不长，她离开学校的时候其实已经没什么人关注她了。

但是她受不了，她总觉得有人对自己说三道四，再加上她又自卑，总觉得自己是鸡立鹤群，很是难受。

所以她索性打扮成小太妹一样，还学起了抽烟。

当然，这里不只有她单方面地和过去的生活，过去的同学切割的原因。

还有就是她希望自己的爸爸管一管自己。

我染头发了，我涂指甲油了，我还学抽烟了，爸你看看我啊，我学坏了，你管管我啊！

“怎么了？”柳冉看到穆灵正在用手机查自己的银行卡余额，就等到穆灵关掉手机屏幕之后才发问：“是不够钱用吗？阿姨可以借你一点。”

“不是。”穆灵沙哑着说：“我只是想看看要不要把头发洗了。”

“嗯？想要变回黑发？”

穆灵低垂着头：“想回学校，想读大学。”

柳冉满意且欣慰地点了点头，不只是因为看出了于明对穆灵有意思，所以想要为于明把把关，更是因为看到了一个在泥沼里的少女想要爬出粪坑。

纵使力有不逮，但光是有着这么一份不屈的精神，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柳冉打算给穆灵一点钱，让她生活别这么困难，让她可以有一副崭新的姿态去面对未来。

至于会不会被穆灵她妈拿走——现在警察估计已经上门了吧。

不过于明发话了，他的声音好上不少了，至少听起来不像太监了。

“倒也没有必要为了其他人的喜好或者习惯去改变自己啦，不如说压根不用你去主动改变，环境的变化，外界的压力，都逼着你主动去改变的。只是这种改变不可控。”

于明也未曾想过自己会变成一个说谎如喝水的男人，一开始只是满嘴跑火车，后面发展到从来都不说一句完整的真话，再后来就是谎话连篇了。

因为他发现了，真话伤人，而只说一半的真话在被揭穿真相之后，更是要比那些纯粹的谎言恐怖得多，可以在一瞬间摧毁一个人的人生。

穆灵揪了一根橘色头发，捏在手里：“学校不许染头发的。”

于明本想说一班班长试过带头染成酒红色的，不过现在穆灵都主动地寻求改变，想要回到学校了。

他没必要说这些。

“课程跟得上吗？毕竟你高二就休学了。”

柳冉示意于明接上她的话茬。

“我成绩还行，我帮你复习，放心吧，包你上五百分。”

其实于明已经不行了，都十几年过去了，哪里还记得这么多？要是不好好复习一下的话，估计重生后的第一章就是“陨落的天才”了。

毕竟他大一下学期就做不出高考的分数了。

大二更是糜烂至极，每天都是打游戏到通宵，然后有早八或者上午有课就去教室睡，没有就在宿舍睡，一直睡到下午两点才去饭堂吃饭，接着下午有课就去上，没有就继续打游戏，一直到晚上吃完饭，然后准备通宵。

反正于明的大学生活是真的糜烂不堪。

大三……大三的话，柳冉病了。

大四于月死了。

于明都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毕业的，挂了四科，第二课堂学分还没满。

不对，最后是补考过了，第二课堂学分是辅导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给加上去的。

算了，着眼当下，先复习一段时间再说，毕竟下次模拟试考不上600分的话就要继续上晚自习了。

这家饭店的菜品其实一般，味道最好的是咕噜肉，还有五指毛桃筒骨汤，其他的什么红烧乳鸽，八宝鱼，竹筒鸡，都很一般。

不过穆灵是吃得津津有味的，而且不停地和柳冉道谢，说到后面柳冉都生气了，把穆灵给吓了一跳，这才正常了点。

吃饱喝足之后，柳冉本想开车送穆灵回去的，但是她说想要饭后走走，柳冉也就不再坚持了，让于明陪她回家。

当然，只是创造机会，没打算让于明更进一步，要是于明回家敢说今晚搞出人命了，柳冉抽不死他。

“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