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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们这是民事案件，坐牢那是刑事犯罪。”

方辰似乎能够预感到，今后还要做很多这样的解释。

“可被告不给我们结账，这也违法了，就得惩罚他，不是吗？”

虽然是发问，但陈馨莲的神情可以用斩钉截铁来形容。

“不是，”方辰只能耐心给她解释，“他这最多只能算合同违约，违约责任就是付款和支付资金占用期间的利息，你们诉讼请求里面不是写了嘛……”

陈馨莲的表情转为失望：“那是我们花五百块找律师写的，其他案子我都是把欠账的金额改了，有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方辰摇摇头。

看来，这家人在之前开庭的案子里可能只看了判决书的判项部分，根本没看判项是怎么来的。

其实只要具备基本的阅读理解能力，对于法律关系简单的案子来说，判决书没有什么阅读障碍。

但架不住有的人抗拒阅读理解，所以往往判决之后还有释法明理的工作，用嘴去讲为什么这么判。

陈馨莲问道：“那你刚刚说的情况，该怎么办？”

方辰想了想说：“我当然还是建议你们调解，但如果实在调不成，我建议你们按送货单的金额降低诉讼请求，这样法院也能少收你点诉讼费。以后等找到送货单了，或者有其他证据了，随时可以再起诉嘛。”

陈馨莲重新拿出那个封皮已经烂掉了的笔记本：“这个真的不可以当证据吗？”

方辰尽量用对方能听得懂的语言回答说：“”“可以，但对方不认的话我们没办法采信，也就是你们提交了没用。”

“哎呀就你们这个搞得麻烦，其他法官都不像你这样的。”

抱怨归抱怨，陈馨莲还是收起了那个笔记本，然后悻悻地继续说：“那我们让他五千块钱，这个月底前把钱给我们就行。”

方辰点了点头，起身去李亚洲那里做工作。

说起来这家人也是比较有意思，他们虽然起诉收账，但都是按被告住所地地管辖法院起诉，而不是自己的住所。

这也就导致了，陈辉作为原告的买卖合同纠纷有十好几起，但分别在六家不同的法院审理。

外地的关联案件方辰查不到，如果被告户籍和住所都在外地，那岂不是这家人还得去外地立案？

实际上，老头背井离乡做了小半辈子生意，年年月月都住在自己的小商铺里。

现在商铺转出去了，赚得的钱给女儿女婿买了房子，名字留的闺女的，自己却不占份，而且搬进去也没多久。

如果按原告住所地起诉，现在只能回老家去。

不过这些对案件本身来说都不重要。

方辰在李亚洲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就跟你直说吧，你那一万块钱我相信你给了，当时到底是怎么样个情况，只有你和原告老头子两个人清楚。但是现在你们两个人的说辞不一致，法院就得根据证据来判决，现在对方有送货单和欠条，你有什么证据呢？”

李亚洲板着脸说：“欠条上面不是写了吗？”

“你没写清楚。”方辰把欠条的复印件摊到他面前，“如果你的确是写了欠条马上给钱，那就应该写当日已付一万，还剩五万四，这就不会有争议了啊。现在他们愿意让五千，看你同不同意？”

“我不同意！”李亚洲气得拍桌子，“怎么好像还是他们做了多大的让步似的，这么多年老陈给我的材料单价一直都比别人贵十块钱，我还是因为他有段时间生病了不开门，我去别的材料商那里拿货才知道！你说说，这是老主顾应有的待遇吗？”

方辰先示意他冷静下来，然后说：“你别激动，也许是别家供货商为了拉客所以给你优惠的呢？这个问题也好解决嘛，你去问问行业里的朋友，看他们从别的地方拿货是什么价不就知道了？”

“这都是小事，你看他们家那个态度，为了这一万块钱跟什么似的，看得我心里有气！”

方辰无奈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无论是多少钱，货款总是要给的嘛。”

李亚洲沉思片刻，说：“我去抽根烟。”

“行吧，你去安检旁边的窗户那里抽。”方辰给他指了一个方向，然后静静等待他做决定。

他估计李亚洲此时正在纠结，等抽完烟释放完压力，也许就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