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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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喜马拉雅山脉上,三个人影错落有致。
吴倩和冯晓峰二人已经跟着喇嘛老人行医问诊了一个多月有余,二人几乎是徒步跟随,他们几乎很少跟喇嘛老人说话,喇嘛老人说的话他们也听不懂。
可是不知道从哪次开始,他们就被当地的藏民认出来了,他们记不得已经来过这些地方,一个小镇,这里的山,雪,草原都那么相像。可是那些藏民在跟喇嘛老人行礼的时候,很明显的也跟在后方跟拍的吴倩和冯晓峰打了招呼,吴倩和冯晓峰只好用出他们学会的为数不多的话来回应“扎西德勒!”
这是藏语中的你好,祝你好运的意思。
吴倩的皮肤也被晒黑了一圈,虽然在XZ里阳光并不会让人感到热,可是依旧悄悄的用紫外线灼烧着二人的细嫩皮肤,冯晓峰更是变得和贡嘎朗杰一样黝黑了,这也可能是二人洗澡的次数也变少的原因,每次他们跟着喇嘛到一家人的家里去,就会在那里借宿,洗澡的事情他们确实很难说明,也就入乡随俗了。
从远处来看,两人真的很像本地人了,只不过他们的一些举止和摄像机让他们还是那么格格不入。
喇嘛老人倒是毫不吝啬的把他的药浴法的整个流程,呈现在吴倩和冯晓峰这两个外人面前,只见喇嘛老人每次都会在附近的乡镇中就地取材,他把那些和中药一般的吴倩和冯晓峰不知道的药放入一个大的木桶中,那些木桶都是藏民中自取的,大小样式不一,但总会在热水药浴的浸泡下,发出同样的一些味道,只见喇嘛老人念诵经文,病人则缓缓没入药浴中,这样的蒸浴浸泡要持续很久,后面还会有几次,但会相隔一段时间,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吴倩和冯晓峰已经变得和喇嘛老人一样脸熟了。
藏民们把这样的药浴称之为“泷沐”,是结合了五行之道,调理身心的一种治疗方式,有着悠久的历史,并且被列为了非物质文化遗产,如今能看到这样独立于中医和西医的医疗方式,吴倩和冯晓峰倒也觉得《非遗上的中国》节目确实很有意义,他们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对中华文化传承的看法上的改变,只是他们还没有发现。
终于轮到了冯晓峰进行药浴治疗了,这天正好是节气大暑,这一天是全年最热的节气,正值“三伏天”的“中伏”前后。这一天的喜马拉雅山脉都仿佛有了些炎热的气息。
给冯晓峰的药浴却和给那些藏民的药浴截然不同,冯晓峰以为的流程并没有在他的面前开展。
冯晓峰和吴倩开始被喇嘛老人带来了一处山脉的山洞,吴倩被挡在了山洞的洞口外,冯晓峰接过吴倩手上的黑色箱子,继续跟着喇嘛老人往洞穴的深处走去,开始有些黑,伸手不见五指,随后有些微弱的光让冯晓峰能看清些地面,再往里面走,他能看见更亮些的微光了,幽蓝发绿,将整个洞穴照亮。
这个喇嘛老人一定来过很多次,不然怎么能如此熟练的在黑暗的洞穴中找对路,冯晓峰还是有些心里发虚起来,在这之前对于药浴的心理建设好不容易搭建起来,现在这绝对不一般的,甚至是特殊的开始就让冯晓峰有些拿不准了,如同是被强迫与陌生女人大婚的当晚,已经做好了娶到一个张牙舞爪的媳妇的时候,却发现要娶的是一只羊。
冯晓峰心里猜忌越来越重,就像他真的是要娶一只羊的惶恐不安,喇嘛老人拍他肩膀的时候,他更是吓了一大跳,差点跳进一旁的一池水中。
冯晓峰环顾四周,这里的空间还蛮大的,足有一座大点的凉亭一般,大致上呈圆形,周围有些看不见深处的通道,看样子并不知道他们刚刚进来的一处可以到达这里。
中间的圆形空间中间是一个池子,池子的底下发着微微的幽蓝光,冯晓峰这才发现其实是池水的蓝光照亮了整个洞穴,池水的中间还在冒着气泡,冯晓峰想伸手去触碰池水查看是不是温泉,却被一旁的喇嘛老人阻止了。
喇嘛老人从冯晓峰手中拿过那装有五行之灵药引的黑色箱子,示意冯晓峰不要动,冯晓峰看见喇嘛老人打开黑色箱子,取出珠穆朗玛万年冰晶金之灵,念着经文,在一处停下,便将玻璃试管连同冰晶一起放在了原处,然后继续围绕着水池的圆形区域开始旋转,这时候冯晓峰才注意到脚下其实是有东西的。
那些在幽蓝的池水的光中若隐若现的线条,似乎有着规律,线条复杂穿梭在水池环形一旁的环形土壤上,就在喇嘛老人刚刚放下珠穆朗玛万年冰晶的地方,有一个圆圈,冯晓峰终于看清楚了全貌,这似乎是一个法阵,而法阵的阵眼就是那些圆圈,是喇嘛老人放五行药引的地方。
喇嘛老人一边念着经文一边放着药引,整个山洞变得更亮了,冯晓峰这才发现了这一点,每当喇嘛老人放下一味五行药引,池水中的亮光就会更亮,当第五个,冈仁波齐的金塔圣土土之灵被放在第五个圆圈的时候,水池的亮光已经照亮了周围的通道,现在已经能够看清地上的法阵的每一条阵纹的细节,每一条阵纹的组成似乎都是由藏文书写而成,藏文本身就如同字母一样可以连贯,这样看来就变得像一条条的线。
喇嘛老人在放完所有的药引之后,把黑色的箱子放在一旁,径直向冯晓峰过来,就要脱他身上的衣服,冯晓峰倒是害羞起来,这喇嘛老人怎么突然这是什么意思。冯晓峰急得都要喊非礼了,喇嘛老人停下了手,示意冯晓峰脱衣服跳进水里。
冯晓峰开始还有点犹豫,但是他想起来确实是药浴的话,那么这个地方就只有水池能作为药浴了,冯晓峰也不扭捏了,怪不得不让吴倩进来,他脱掉了所有的衣物,试探了一下水池中水的温度,意外的是并不寒冷,还有些温暖,他深吸一口,跳了下去。
在水池中他才明白,这就是一个温泉,温度和洗澡水的温度没有差异,对于他一个好久没有洗澡的人来说,简直是一场舒服的沐浴,他恨不得叫和他一样满身泥垢的吴倩进来也好好洗个澡。
他在水池中浮动,这水池并不浅,他向水池的底部望去,只能看见幽蓝的光,看不清底部到底有多深,他并没有踩到池水的底部。他看见喇嘛老人走到珠穆朗玛万年冰晶的地方,念着经文,紧跟着就打开玻璃试管,把万年冰晶洒向了池水中。
只见那万年冰晶在接触到池水的一瞬间,水面就如同停止一般,瞬间冻结,以万年冰晶为中心的水面开始结晶,那冰封的瞬间被冯晓峰看在眼里,正当他想问喇嘛老人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冰面已经快速蔓延到了他的身边,他的胳膊瞬间就被冻住,那冰像是活物一样,还在顺着他的手臂爬向他的身体,像一条活着的冰蛇,停留在他的肩膀处,他从刚才还温暖的洗澡水中,瞬间跳入了冬泳的冰水,他呼出一口气,那口气中仿佛都有着冰霜,他甚至没有办法喊出声了,他被冰霜冻结在了池水面上,不能动弹。
他看见喇嘛老人并没有觉得这样的情况怪异,他继续沿着水池边上顺时针走向下一个药引的圆圈,这是哲古草原的牧草精灵木之灵,喇嘛老人念着经文又把木之灵药引丢向了池水中。
冯晓峰身子动不了,只能脖子扭动着看着木之灵接触水池的瞬间,那以木之灵为中心的地方,瞬间生出一片牧草,随之也跟着蔓延,最后停在了冯晓峰的面前,他能闻见牧草的芳香,是春天的公园草丛的味道,还有些绿色的亮点,它们就像那晚在哲古草原看到的一样,不过它们慢慢飘向空中,给冯晓峰一种治愈的感觉,他这才发现他被冻住的是左边身体,而左腿因为雪崩而受伤的是不是的疼痛感消失了。
他看见喇嘛老人按顺序丢下了水之灵,火之灵,土之灵,他经历了大水的汹涌与水的沸腾,让他感觉身体如同一块精铁在被淬炼一般,之后土之灵的效果反而是没有任何效果,但冯晓峰浮水的双脚很快就踩到了什么东西。
这时候冯晓峰向池水下望去,才看见刚刚还看不清池水底部,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有底的池水底,幽蓝的池水变得不再发光,周围又暗淡下去,冯晓峰都看不见喇嘛老人在哪个位置了。
在一片漆黑中,冯晓峰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说不上是香味,这是他最近这段时间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了,这是药浴的味道。
冯晓峰也不知道喇嘛老人从哪里,什么时候把池水变成了平时的药浴池的,但这股味道确实错不了,冯晓峰想起土之灵没有像其他四种药引的现象,只是把这池水变得有底的话,显然和其他四味药引有差距,那么唯一可能就是土之灵药引正是把池水变成药浴的功效。
冯晓峰踩着池水底部,实打实的有点像岩石,现在的他不用时刻保持浮水了,他缓缓站定,在池水中,感受着药浴。
之前都是冯晓峰看其他人进行药浴疗法,今天他第一次亲身感受,与他想象的感觉很不相同,在温暖的池水中,除了药香味,还有些说不出来的味道,有些刺激,让人不觉得保持清醒,不会像泡澡一样昏昏欲睡,但这样的清醒让人舒适,身体仿佛是磁铁一般,在吸收着药浴中的什么东西,冯晓峰的头顶正在冒着烟,喇嘛老人在暗处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冯晓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能明显的感受到,那些吸收慢慢停止,直到再也没有其余的感觉,现在的他只能感到温暖。他的困意有些上来了,现在的他没有药浴加持了,就和泡澡一样了,周围的安静让他想就这样睡一觉,但尚有一丝意识告诉他,药浴结束了,可以出来了,可不能睡过去。
他睁开眼,发现周围漫天飞沙,正当冯晓峰疑惑这里是哪里的时候,远处有一个人影正在沙尘中,他奋力一抓,发现这个人的手很明显是女人的手,那样的细腻小巧,他警惕的又松开了从沙尘中拉住的手,他看清了那个人,是王盈盈,王盈盈好像在说着些什么,但是怎么也听不清,冯晓峰在沙尘的狂风中环顾四周,这里是沙漠,冯晓峰很奇怪,明明他刚刚还在喜马拉雅山脉的一个神秘山洞泡着温泉,怎么现在却在沙漠中,王盈盈怎么会在这里,那小张呢,小张人去了哪里?
冯晓峰有很多疑问,他和吴倩在XZ的接近三个月的时间里,小张和王盈盈的消息几乎没有,如果从这里完成治疗,他一定要弄个清楚。
在沙尘的远处,他听到了有个声音在呼喊他,他有些听不清,只觉得那个声音很远,不像是普通话,他集中精力,不让沙尘的声音干扰到他,静下来静下来,他心里念,在他终于听清楚那是什么在呼喊他的时候,他猛地惊醒,冯晓峰又回到了这个洞穴里,刚刚他的头整个浸没在了水池中,他听到的声音那么模糊,就是因为透过水,而喊他的正是喇嘛老人。
他从水中冒出,憋气已经到了他一口气的极限,他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水池。
他回想着刚刚所看见的沙尘和王盈盈,他不知道那是梦还是什么,穿好衣服,跟随着喇嘛老人走出了洞穴。
吴倩在山洞外已经等的睡着了,她靠在山洞的通道里,坐着睡着了,她听见终于有了动静,看见冯晓峰湿漉漉的跟着喇嘛老人走了出来。
“怎么样,感觉怎么样?”吴倩急忙问。
“感觉不错,你是没看到那些药引的威力!可来劲了。”冯晓峰回想刚刚药浴的经过,跟吴倩描述。
“那有效果,是不是就可以治疗了?”吴倩也高兴的说。
“不知道,我们也听不懂喇嘛说的什么,只有看他怎么安排了。”冯晓峰说着,就与吴倩一起看向了喇嘛老人。
喇嘛老人已经走到了山洞外,他们能听见他在山洞外念着经文,随后便走了。
他们跟着喇嘛老人回到那个半山腰的寺庙中,在冯晓峰和吴倩还在说着在山洞中水池的经过的对话中,来到两人的面前,他摇了摇头,递给了冯晓峰一张字条。
那张字条并不大,上面用藏文歪歪斜斜的写着两行字,他们看看字条又看看喇嘛老人,不明所以。
喇嘛老人第二天早晨就来叫醒了还在熟睡的两人,他们被撵了出来,喇嘛做着往外拨‘走吧’的手势,示意他们离开了。
这张字条是他们在巴嘎乡上找到人翻译的,上面写的是:
释迦摩尼的见证,三月之余归于无,我已不可逆转。
正有其所信奉,血液,念想,得其所自救。
冯晓峰和吴倩明白可能他的脑癌确实没办法,他还剩三个多月的时间了,但后一句他们二人都不明白了,什么自救,连这最后的希望都没办法了二人不明白还怎么自救呢。
冯晓峰看着字条,虽然不是好消息,但他早已经有了心里准备,他还安慰起一旁更加气馁的吴倩
“没事,本来就是试一试,也算是收集了这么精彩的药浴法的珍贵资料,不是一无所获,现在我们紧要任务是回去,还差最后两个地方要去。”
吴倩撇了撇嘴,这段时间她对冯晓峰又有了些了解,他知道了冯晓峰的过往的事,那些事在他们晚上吃过饭之后就会谈起,当然吴倩也说出了她那些小时候而积累的事,他们现在是革命阶级的美好友谊了。所以吴倩又怎么会甘心了,就连冯晓峰都服输了,可是这个倔劲十足的年轻女人又怎么会服输呢。
但现实往往会成为一个语重心长的老师,用他温柔的戒尺打在年轻人的身上,留下伤痕,接受生活的权威。
他们两人又骑着那辆来时的摩托车,驶离了这片土地,那冈仁波齐峰在他们的身后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依然是吴倩骑着车,冯晓峰根本没有摩托车的驾驶证,而吴倩却深藏不露有驾驶证,她成为了司机,这次他们的目的变成了赶路,有别的事正等着他们——归途。
冯晓峰在路上说了他在水池中不知道为什么看见的那些沙尘和王盈盈,这和他们的担心有了直接的联系,难道在XJ的他们遇到了危险,二人有些猜测,但无法印证。
不过很快印证主动找到了他们,是台长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先是劈头盖脸的骂了冯晓峰作为组长居然想出来分头行动的馊主意的事,台长说要是小张有什么三长两短,这次谁也保不住冯晓峰。
冯晓峰倒是厚脸皮的听着,这么多的日子,那些回忆在他脑海中一幕幕上演,他听台长的责骂都变得不那么刺耳了,反而有着些亲切。
吴倩接过了电话之后,台长的态度明显有了些缓和,台长告诉吴倩,自从接到了小张打来的说什么不能通讯的电话之后,开始他们也很担心,可是之后他们陆陆续续从甘肃,XJ收到了小张的信,他在心里一直写着他们经过的路上的所见所闻,并且报着平安,直到电话的前一天,都还有信在寄出,而且他们核对过了字迹,确实是小张的没错。
吴倩说他们约好了在立秋的时候在江苏汇合,现在他们正在回来的路上,台长更是唠叨了一大堆让吴倩注意安全的话,还说冯晓峰回去之后收拾他之类的话,等到挂了电话,两人开始合计,如果来信是对的话,那么小张他们应该只是遇到了什么情况,不能使用手机。
冯晓峰猜测是小张的龙眸幻瞳遇到了什么事,二人其实在进XZ前段时间还很担心龙眸幻瞳又会激活什么东西,如果把XZ什么古老传说激活,不知道又会是场什么样的逃亡之路,还会不会像之前西安那次幸运,那个和冯晓峰一样的人救了他,而那个他又去了哪里。
可是在进入XZ之后他们两人都没有遇到过与龙眸幻瞳有关的事,这一切的谜题的钥匙到底在哪里,二人在这场迷宫中何去何从。
很快他们回到了LS,机票定在了一天后。
在LS的冯晓峰去医院复查了他的脑癌情况,有了些许的好转,但依旧不容乐观,无法治疗,吴倩更是做起了全身护肤,在冈仁波齐地带的她完完全全变成了个女汉子,皮肤都黑了一圈,现在得到喘息机会的她,得好好护理一番了。
冯晓峰有空就整理着那些题材的素材,看着那些喜马拉雅他们走过的路,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觉。
他需要用他的笔记本来写下组长该写的述词,但这次他怎么都下不了笔,他不知道从何写起,每次下笔他都能想起妻子送他笔记本的样子,而他还不知道怎么将这样的噩耗告诉妻子。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有些困意的他,没有脱衣服就慢慢睡着了,他好像又来到了沙尘中,这次的沙尘消散了,他能看见高挂在天空的太阳,烧灼着眼睛,他能感觉到他的背在滚烫的沙子上,他的脚中也都是沙子的难受感觉。
他现在正躺在沙漠中的一个沙丘上,他想起身,但是他的嘴唇似乎已经干裂起皮,正当他疑惑为什么会又梦见沙漠的时候,他看见远处的沙丘上,躺着一个女人。
沙漠的热气沸腾,歪曲了光线,能看到空气像是扭曲了一般,在空中移动,那是由于太热而造成的现象,会在热油锅上的空气中出现,看着处在头顶正上方的太阳,那么现在就是最热的时间段,在这样的地方暴晒,又缺水,人很快就会脱水而亡,想到这里,尽管是在梦中冯晓峰还是激发了求生的本能,他艰难的移动,往那个女人爬了过去。
他像沙漠中的蜥蜴一样扭动,他刚扭动几下,那些沙子的滚烫就让他的四肢有些灼烧感,那高温的空气在头顶掠过,就像带走身体汇总一部分水分般,口干舌燥的更加厉害。
他终于花了好些时间,爬到了那个倒地的女人身边,他轻轻掰过女人的头,那张脸有些像干涸而开裂的土壤一样,起着褶皱,皮肤没有一丝光滑,嘴唇更是干枯开裂,没有一点生机,冯晓峰也是看了好一会才看出来那张脸,他是认识的,那张脸正是王盈盈的脸。
“王盈盈,王盈盈!”冯晓峰喊起来,这时候他才听出这个嗓音并不是他的声音。
在之前的时间里,冯晓峰把这些场景当成了梦来看,他很少在梦中清醒,但这些梦那么真实,之前的秦始皇的梦,雪崩之后的过去生活的梦,以及现在沙漠中的梦,让他在梦中也能意识到他自己的存在。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的梦他似乎是第三人称来观望这一切,像是一个旁观者,静静的看着,像看一场电影,而如今的梦却不一样。
他是第一人称看到的沙尘,那漫天的沙尘的风沙吹动打在脸庞,灌入鼻腔都那么真实,就好像他处身在那里,当冯晓峰发现了那个嗓音不是他自己的时候才意识到,他似乎像一个鬼魂,附着在另一个人身上,而那个人是谁,在冯晓峰看清楚翻过来的那女人的脸之后便醒悟了,他现在的这具身体不是别人,正是失去联系许久的小张。
当冯晓峰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整个梦就变得恐怖起来,这不是他能理解的情况了,如果说之前的梦都是过去,是记忆,是那些传承的话,而现在的梦就好像是一部科幻电影,他通过远程控制着一具机器人,而那个机器人不是别人,是他多年的朋友。
冯晓峰努力让自己镇定,现在的情况很是糟糕,如果这是梦那么醒来就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如果这是真的,如果这真的是小张现在所看到的,那么小张和王盈盈两人就已经在死亡的边缘了。
冯晓峰无法在梦中唤醒自己,他在这具身体上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感,那些绝望似乎吞没了他的干渴,即使他能感觉嘴唇的开裂,可那些求生的寻找水源的本能已经被淹没在另外的一个更加绝望的事件之中,冯晓峰很快就感受到了这个巨大的绝望感的来源——王盈盈。
这具身体显然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但在冯晓峰附身的那一刻,些许的清醒涌入,看到一个女人倒在沙漠中的景象的时候,竟然挪动了起来,冯晓峰也是靠着这具身体中蕴含的潜能,爬到了王盈盈身边,冯晓峰这才明白,小张那绝望中夹杂恐惧与不甘的情绪,来源不只是死亡,而是眼前的这个女人死亡。
梦中冯晓峰似乎思考时间都变得很慢,在那太阳不停的灼烧中,他像一只灼烤的乌龟一样,一动不动。许久,他才又像回过神来一样。
冯晓峰意识到是醒不过来了,这个梦里的他或许就要被晒死在沙漠中了,或许小张和王盈盈他们要被晒死在这沙漠中了。好热啊,冯晓峰心里想着,头慢慢的埋在王盈盈的怀里。
“醒醒,醒醒,冯晓峰,醒醒。”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有点像烦人的闹钟一样,打扰了冯晓峰睡过去。
“谁啊?”冯晓峰仍然没睁开眼睛,敷衍的问道,他想这个叨扰的女声闹钟不要影响到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