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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来楼内石头正极力表现着自己，擦桌打水恨不得忙到飞起。

掌柜也不理他只低头和账房计算着今天的流水，他要表现就让他表现就是了。

待快上钥落锁的时辰了，掌柜没有上楼却坐在堂中将石头叫住。

石头点头哈腰恨不能长出条尾巴，摇着笑脸凑了过来。

掌柜却冷冷说了句“藏了一年多了，也该带出来给我见见了。”

那个独眼女孩其实掌柜一直心知肚明，本来就是石头捡回来偷偷养在后院，干点杂活而已，大家心照不宣，就那么大的孩子，十岁冒头的样子能干点什么活。

石头没有提，他也就没有问，凤来楼几十个伙计不差一个女娃娃一口剩饭吃一件破衣服穿。

那女娃娃他也悄悄看过一眼，长相很是吓人，本该是左眼的地方长出一个婴儿拳头大的肉瘤，隐约还能看到里面青红盘错的血管，真是忘不掉的丑陋恶心。

她本就是个怪胎，自己做的还是开门买卖，这都忍了，今天竟然跑前厅来，还让人看见了那张脸，还说是给自己将来捡的老婆。

石头拉着那个女娃娃跪在掌柜面前，解释今天是为了应付那桌客人，不得已消遣自己几句。

掌柜并没有搭理他，而是抽出只手扣住了那姑娘的手腕，眉头拧在一起像是在思索什么。

他祖上三代都是行医，他年轻时也有个医馆却因此和药炉崖的修士起了冲突从此弃医从商，切脉后掌柜反而更加生气道：“我的规矩你是不记得了？”

石头跪在他面前低着头像是认错脊背却是笔直，掌柜虽弃了医道但祖传的一些医药典籍和脉谱却是传家之物，无论走到哪里都随身带着但不许人碰，明面上也没有传给石头。

方才切脉一探，这姑娘脉象由表实而中空，不急不慢，显然是小心调理过但与这面瘤怪症并不匹配。

看样子石头自己已经尽力医治过了，但也只能压制不能根除。

见石头不答话便要把那个女娃娃打发掉，大不了给点钱，这么多年，凭他这作践自己的本事能没点体己？

可石头却非要留下她，一言不合两人便难得争执起来。

女娃娃在一旁哭了半天，眼看掌柜气急拿起算盘就摔朝石头额头上掷了过去，一片伙计的惊呼中，红色的血水顺着石头脸颊滴在了地板上。

其他伙计们一开始是看掌柜今天是真动气，铁了心要小石头拿钱把这女娃娃打发走的，也不敢出声劝和，但一看掌柜真动手了，赶紧冲出来拉开二人。

帮厨的周大娘护住小石头道：“石头，你就把她打发了吧。”

偏今天石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虽是跪着的但上半身挺地笔直愣是一句话不说。

伙计们看眼这孩子是牛拉磨盘上了劲，只能劝掌柜，让掌柜消气，回头他们再去劝劝石头，贴点钱给这个女娃娃打发到周边随便哪个村里的农户里去。

掌柜气的却不是这个，而是石头竟然算这么狠，愣是一毛不拔，这女娃娃要平平安安打发掉不动点皮肉是不成的，他也不是不近人情，非要把这女娃娃丢出去任她自生自灭，花钱还不行么？

做生意的求个心安，但看石头今天完全不接茬，难道是算准了自己不会直接把她丢出去，就让他来割肉，自己捡回来个白眼狼，养了十几年，今天居然算计到他头上了！

“行，我认了，五十两银子我出一半！我出一半还不行么，你给我把她打发了！”

掌柜脸憋到通红，一旁的伙计还在给他顺气，帮腔道：“石头！差不多得了，你也别不见兔子不撒鹰，掌柜出一半，你就拿二十五两银子出来，实在不行二十两也成，剩下五两我们给你凑还不行么？”

但石头始终跪着一言不发，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真真是个石头。

“行！别说五十两！一百两，我给你一百两！”

掌柜挣脱开劝慰他的伙计，伙计们也是一惊。

一百两？

掌柜全出了?

谁知掌柜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意外。

“一百两！现银！我出，你俩一人一半，拿钱滚蛋，算我了结了我养你这十几年的交情！账房把银票匣子拿来！”

这时那个女娃娃赶紧跪倒在掌柜身边哭求着她自己走就是了，别把石头也赶了去。

掌柜气极反笑，这样算计自己的人，留着干嘛。

“他克死了自己的爹娘，现在就来克我！”

此话一出石头身子明显抖了一下，他抬头望向掌柜，养了他十几年的人，眼睛顿时红了，眼泪止不住流了出来，身子也软了下来，弯腰就要磕头。

那女娃这才明白他们二人争执的根本不是她的去留，也知道石头接下来是什么意思赶紧将石头扑倒，哭诉道:“哥哥真的不是算计掌柜，他是真没钱了。”

“他没钱？他会没钱，他一天到晚作践他自己，逗那些个张老爷王老爷开心，别以为你们帮他瞒着我，我就不知道，他的体己可不止一百两那么点。”

掌柜瞪着那个女娃娃又道：“你个小畜生也别得意，他今天算计我，明天卖掉的就是你，真行啊，拿了我这一百两，他出了十方城就把你扔了，带着自己那些个私房逍遥快活去吧！”

女娃娃赶紧磕头道：“掌柜的，哥哥真没钱了，我不是他捡来的，是哥哥花了五十两银子买的！他真的是没有银子了。”

此话一出，连掌柜伙计在内都是一惊。

周大娘拉过那娃娃细细问了，这才明白了个大概。

这女娃娃初来时还好好的，后来她生了怪病主家又不肯医治，本是要一吊钱卖给别人的，但那人是个跑马戏的班主婆子，她想把女娃娃买下来做成瓶中姑娘给人表演。

后来石头知道了，便出言说他要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