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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机车的人是位叫王帅的年轻小伙，机车失衡摔倒在绿化带里，他半天爬不起来，意识却很清醒。

突如其来的车祸导致六车道的大道也堵得一塌糊涂，恰逢早高峰，后方的车不明所以，一直按喇叭。

前方车上的人陆续下来查看，并报了警叫了救护车，陈雨娟半身是血，地上也堆了一摊。

救护车很快把陈雨娟拉走送进急救室，一直抢救到傍晚才被送进了ICU。

吃完晚饭没多久，李伟正在做着网站上接的小私活，收到了赵晓躲的电话：“陈雨娟出车祸了，很严重！可能.......你在哪？”

“别拿这事开玩笑！”李伟不悦道，“有事说事！”

“我骗做什么？现在就在第一人民医院ICU躺着，医生说24小时醒不过来就可能不会醒了，她之前喜欢你，我是想让你来看望一眼，说不定她就醒了。”

“别这么迷信，我不是神医，第一人民医院吗？我现在下去！”

坐在火车上的李伟看着窗外的连绵起伏的山脉轮廓出神，他之前也做过数据研究，车祸横着进ICU，竖着出来的概率才10%左右。

不过他的数据源可信度并不高，并不是医院提供的数据，都是网上各处搜集来的。生命面对天灾人祸的反抗能力比绝症的反抗能力还要低，在面对这些的时候就是单方面全凭天意，留有意识才能自己反抗，剩下也只能看医抢救的决心，毕竟这世界是存在心跳停止半个多小时，仍被抢救回来的例子，每当看到这样的一幕，难免不让热泪盈眶。

他打车到了人民医院，匆匆上楼。ICU外面的走廊围着一群人，陈雨娟很多离得近的朋友都来了，连隔着几百公里的前男友也来了。

站在外面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是陈雨娟的家属或朋友。医院就是一个小概率事件集中发生的地方，在这里就会发现其实每天都有很多人在生死的关头挣扎。

李伟扫了一眼走廊里的人，第一眼便看到了赵晓躲，向着她走去，问：“她怎么样了？”

“你来了？”赵晓躲说，“见不到，在ICU，只有她爸妈进去见过，还昏迷着呢！”

李伟点了点头，说：“问过医生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需要献血或者什么都行。”

“她哥已经来献过了，抽了600cc，到病房休息去了，现在只能等了！你怎么这么平静？”

“对待这种事急也没用，她爸妈来了没？你不去安慰一下？”

赵晓躲指着走廊尽头蹲在地上沉思的人，说：“陈叔，陈雨娟的爸爸，一直蹲在那里，都快一个小时了，什么话也不说。陈母着急过度昏过去了，她嫂子跟着输液去了。”

李伟走到陈岩面前，说：“叔，要不下去走走，我是陈雨娟的朋友。出去抽支烟，蹲太久，对身体不好。”

陈岩摆手说：“不用！”

“下去抽根烟吧！今天难得有月亮，说不定对着祈祷一下就没事了。”

陈岩沉思了一会儿，想站起来，但蹲太久一下子站不起来。李伟扶着他：“慢点，别起太快！”

下了楼，李伟给陈岩递了支烟，并帮忙点上：“小娟这个人挺好的，不会有事的，之前看我可怜，还帮我很多，一个善良的人会受到庇护的。”

陈岩摆手说：“谢谢！这哪里会分善良不善良，是好人还是坏人！”他明白这些都是场面上安慰的话，他做生意多年，好的坏的人见得多了，S神哪管是善是恶。

“听陈雨娟说过，叔经商的，自然遇到的事也多，可能也见过听过太多这样的事，才会这样悲观。不管怎样，我们得相信一些事情一定会怎么样，事情也许就会成为朝着我们所相信的那样发展。”李伟也找不到话安慰，也只能说些鼓励的话。

“谢谢，我怎么感觉在哪见过你。”陈岩说。

“之前我帮娟姐装修，叔去过一次，当时我还以为你是里面的住户呢！”

“哦！是你啊！怪不得，现在活多么？”

“我已经没做装修了，之前就是混点温饱，跟着打打杂，现在做点小本生意！”

陈岩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一脸愁容接着抽烟。

一个声音隔老远传来：“爸！”

陈英急促地向着他们走去，着急问：“爸，妹妹怎么样？我听到消息就忙着赶来了，严重吗？”

李伟愣住了一会儿。

“在ICU，你怎么来的？孩子呢？”陈岩说话的语气很平淡，他向来对大女儿不太热情，早养成了习惯。

“他奶奶看着，”陈英说，“我妈呢？”

“急晕了，在住院部，你先上去看看！”

陈英离去很久，李伟还看着她离去的方向出神，她的出现瞬间让他瞬间想到他的姐姐，陈英和李凤拥有同样的肤色，长得还有些相像。

陈雨娟的出生也正是因为有个生病的姐姐，他苦笑了一声，想起了曾经陈雨娟说自己还有哥哥和姐姐时的一幕，他当时没经脑子地问陈娟：“那为啥还要你？”

他有些想不通父母为什么总要区别对待特殊的孩子，不都是孩子吗？

两人在楼下又抽了一支烟，李伟问：“叔叔会区别对待陈雨娟和她的姐姐吗？”

陈岩愣住半天没说话，从来没有人这么直白地问过这个问题，说：“都是我的女儿，一样的。”

“小时候我爸妈就会区别对待我和我姐，但这对我来说是一种压力。爱总是不会向更需要爱的一方倾斜，对爱更多的那一方来说，本身就会在心理增加一种负担。我小时候，总不喜欢和我姐走在一块，生怕别人笑话。”他自嘲似地笑了一声，“多傻！可后来想去弥补，发现那些伤害无法弥补，愧疚也一直在心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人要面子是实情，可是我现在觉得之前那些自尊心真的有些可笑。你们当父母的人会因为明知的私心而感到愧疚吗？”

陈岩拍了他的肩一下：“的确，我们对她弟弟和妹妹给的照顾是比她多，可这是自然发生的事。非要说愧疚也谈不上，毕竟我们也没抛弃她，把她抚养大。”

“好吧！其实这些事我不应该跟你提的，只是一时有感而发，小娟肯定会醒过来的，别太担忧！”

陈岩的电话这时候突然响了，听完电话后很激动地说：“醒了！她醒了！”他说完快速朝楼上跑去。

李伟站在原地苦笑一声，拿出手机跟赵晓躲转了3500过去，又发了条消息：我回去了，3000块是我欠陈雨娟的，她好一点的时候帮忙转给她，剩下的帮忙买点水果、营养品什么的送给她，代我祝她早日康复！

赵晓躲看到消息，摇了摇头，叹道：“这个人，做事都是这样的吗？”她回复：你怎么不等她好一点自己来看，这事还能代的吗？一点诚意没有！

李伟回：拜托了，看与不看，她都会康复，心意到了就行。

赵晓躲冷笑一声，回复：你为什么不想见她？

李伟回：我事很多的，再说，我心里有一直有放不下的人，你还说她喜欢我，我很怕处理这些事情，少见为好。

赵晓躲盯着屏幕半天才回：知道了！我会把钱转给她的。

她回完消息，在心中冷笑了一下，嘀咕：这人！一下子拒绝俩！

心里不得不暗骂李伟几句！

凌晨大半夜李伟才回到打印店，打印店里竟然没有打游戏的声音，倒令他感到意外。

赵金龙回去过年，终于察觉到自己的母亲病了。他能发觉也是因为杨春梅放疗头发都掉光了，要不然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往那方面想。

陈家人还沉浸在劫后逢生的喜悦当中，医生又告诉他们一个坏消息：“病人醒过来是好事，不过有个情况还是得跟你们说一下，之前觉得她醒来的概率不是太大，但没想到这么快能醒过来。她肋骨断了六根，这之前跟你们说过，已经做过手术，慢慢会恢复。但最严重的是伤到了脊椎，这个你们得有心理准备，神经断了大半，她以后可能要在轮椅上度过后半生。”

这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对患者来说，能不能接受在轮椅上度过后半生都是个问题。

睁开眼的陈雨娟很庆幸自己还能活着，死过一次的人，都会加大对生命的敬畏，她心怀感恩，可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以后将要面对的另一种生活。

几天后她被转到普通病房，同病房住着一个十四岁的小男孩，也是因为车祸被救回来，但再也站不起来。

陈雨娟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也同样不能站起来，非常同情临床的小男孩，经常给小男孩分零食，讲很多故事给小男孩听，经常开导小男孩。

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的日子是折磨人的，时间久了，心里便会不舒服，她也总会为一点小事，把气撒在自己的亲人身上，为一点小事就和家里人置气。她的亲人又总是只能忍着，无限地包容她。

刘志伟站在病房门口听着她跟母亲置气，一直不好意思进去。陈母心怀闷气出了病房，见到刘志伟忙改换笑脸：“小伟，又来看陈雨娟。”

“嗯，阿姨，你先去休息休息，我照顾她。”

“麻烦你了！”陈母说，“我回去给她做点饭。”

“好，路上慢点！阿姨！”

刘志伟抬着一盆绿植走进病房，放到陈雨娟的床头柜：“又吵架了？心情不好？我给你带了盆栽，你不是一直喜欢养这些！”

“你怎么又来了？”陈雨娟并没有因为前男友的到来消气，“你女朋友这么大方，让你每个周末都来！”

“我和她分了！”刘志伟说。

“你可别说因为我！”陈雨娟冷笑一下，“我也没叫你来！”

“在你出车祸之前就分了，她觉得我和她不合适。”

“为什么？”

“可能我们有代沟吧！一直没跟你说过她，她大我六岁，有个五岁的女儿。”

陈雨娟哼笑一声：“原来你好这一口，怪不得当时为了她跟我分手。”

“你好像不太愿意听她的事，我们不聊这个了。”刘志伟扶了一下眼镜说。

刘志伟面相温和，长得细皮嫩肉的，皮肤比大多数女生还好，笑起来的时候会有两个酒窝，高中班的人给他起了个外号叫“小姑娘”。

陈雨娟说：“你还是别老来看我了，隔着上百公里，每个周末这么跑不累吗？作为一个人民教师，你应该以培养栋梁之材为己任。”

刘志伟说：“我是觉得我们还有可能，是，我之前是有错，可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总归不会一点都不剩下。”

“算了吧，”陈雨娟无所谓地说，“谁知道哪天你又看上哪个少妇，突然就抛弃我了，我可不想再经历这样的事，回吧！别来了！”

他们正说着，赵晓躲拎着水果和营养品走进病房，笑道：“哟！前男友哥，你也在！”

刘志伟脸瞬间红了起来：“躲姐，你别这么叫。”他说完局促地站起身，“我下次再来看你，你们姐妹俩多相处会儿。陈雨娟，你好好休息。赵晓躲，拜拜！”

赵晓躲扬起手说：“拜拜！前男友哥！”

刘志伟走后，陈雨娟叹口气说：“还真让你赌对了，他真是来找我复合的。”

“我就说是吧！你还不信，连续一个多月，每个周末都来看你，不是想跟你复合，难不成为了和你结为异姓兄妹？”

“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伶牙俐齿了？”陈雨娟说，“你不是说下周才来看我吗？怎么提前来了？”

“给你送水果和营养品啊！”赵晓躲说，“受人之托，你看微信，有笔转账，你收了！”

陈雨娟伸手拿起被子上的手机看了一眼，纳闷：“干吗跟我转3306？”

“李伟转了3500给我，让我帮忙给你买点水果什么的，他还说欠你3000块，让我还你。”

“这个狗东西！”陈雨娟恨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