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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怔怔的看了辛文郁一眼，少顷，移开了目光：“确有此事！八月便已南下”

三人悚然而惊！陈东忙问：“现在金人到了何处？”

赵桓道：“西路军已打破太原，然后西向留了五万军扼守潼关，七万人现正南下，东路军十万人在攻打真定府，真定府已经数次来信求援！只是我们派不出援兵！现在真定府还在不在大宋手上尚未可知！”

陈东思虑片刻，道：“前事也不必计较了，直说眼前，官家可有应对之策吗？”

赵桓摇了摇头：“西军被卡在潼关过不来，河北军自顾不暇，只能靠城内的十万禁军固守东京了！”

李若水不悦道：“官家，此刻你还在自欺欺人么？拜高俅所赐，禁军只有三万！”

赵桓默然不语！内阁诸人都知道京城禁军其实只有三万，但编制是十万，诸公提及此事，都说的是十万禁军，久而久之，赵桓都差点忘了禁军只有三万这件事！活在梦幻中是一件极其幸福之事，有人打碎了这梦幻，自然不会令人开心，这就是所谓忠言逆耳了！

辛文郁急道：“李纲呢，李纲何在？为何还未召回？”

赵桓道：“我也不知他现在何处，我曾提议召回李纲固守，但被诸位相公否了，他们说李纲靡费甚多，国库不堪重负！”

陈东直气得发抖：“构筑防线便不堪重负了，等金人围了开封，索要金银时，且看国库堪不堪重负！误国之贼！误国之贼！官家，草民请斩此六贼！”

赵桓奇道：“我也不曾说，你知道哪几人么？”

陈东冷哼道：“这是自然，无非李邦彦、白时中、赵野、王孝迪、李棁与张邦昌六人，若是蔡懋不曾罢官，此事必然也少不得他！嗯，吴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并斩了最好不过！”

赵桓苦笑道：“少阳啊，你秉性刚直，是非分明，眼里揉不得沙子，我自然知道，只是朝堂之事，不是意气用事，这些大臣因言获罪，说斩便斩了？那满朝文武，谁还敢进言？这须不是在军中，便是在军中，也要有个罪名不是？”

陈东默然良久，长叹一声：“官家！你说的这般不得已，只是我且问你一句，若你不肯时，李纲能被贬去夔州么？”

赵桓眼神凌厉了起来，只一闪间，又恢复了平静，是李纲迫使徽宗退位，让自己登基的，按理应该将李纲引为心腹的！

但赵桓对李纲的感情极为复杂，既爱又恨又怕，本身这个皇帝当的也是极不痛快，此外李纲天天在耳边唠叨，官家应当如此如此，不可那般那般！贬了李纲后，耳边倒是清净了许多，但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此刻陈东之言刺破了赵桓内心不愿碰触的阴暗，长叹一声道：“少阳，清卿，你们是清流，你们所言我知道必是对的，李纲所言也是对的！只是世事并非只有对错！凡欲成事，必先让步，不然寸步难行！”

陈东洒然一笑：“官家所说，学生也知一二，无非和光同尘么，只是学生觉得，世事自然要分一个对错，如果对错解决不了问题，那便是国家的问题！当鼎故革新！”

赵桓以手加额：“你看，这就是你说话不中听的地方，事情本来已经如此复杂了，你还要从头全盘否定！如你所想，这天下就该掀翻了重立！”

若是其他人听到皇帝此言，必然是跪倒磕头，表示绝无此意，从此幡然悔悟，不再提此事，以求皇帝饶命！

陈东毕竟是陈东：“官家既然知道，如果事不可为，由别人打破重立不如官家自己打破重立！”

这一句话如一柄大锤，锤在赵桓心头！

如果别人打破重立，自己将尸骨无存，如果自己打破重立，当是千古一帝！

夜凉如水，东方未白，烛光闪烁，四人默坐不语！

良久，赵桓开口道：“希望你们记得今日的初衷，也莫再为了清流二字轻易辞官！”

三人皆无官身，赵桓此言，是希望他们能入朝辅佐。

李若水与陈东心中一百个不愿，只是为天下计，实在说不出个“不”字来！

见三人不言语，赵桓又道：“我知你们志不在此，但宰执就这么多，你们不来坐，总要有人来坐！就是把现有这几人贬了，就能肯定后来人与你们一般赤诚么？”

辛文郁嗤笑道：“看庙堂诸公，去了六贼来了七害，去了七害还来八灾！”

赵桓见辛文郁如此说，朝着李若水辛文郁一摊手！意思你看，你们的人也觉得不靠谱不是！

李若水与陈东叹了一口气：“谨遵陛下圣谕！”

搞定了这三个虽然不喜欢，但不得不用的人，赵桓心情复杂至极，一边想着朝堂终究不用再一边倒，一边想着但凡以后有人哄着点自己，都要被骂！做一个仁宗那般的皇帝可是辛苦至极！

一道光刺破了黑夜，穿过嶙峋的窗格，铺在众人脸上，明明温度不曾上升，却觉着温暖了许多！

赵桓起身道：“你们随我去用个早膳，然后去上朝，破而后立第一步，迎回李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