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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成功融合动物基因的劣等人会被下城区进行机械改造，简单来说，就是用智械取代身体的一部分来换取高效的劳动力，A区由于生产需要，都会对这里的劣等人进行手臂机械改造来适应高强度的工作。但是不是所有人的身体都能适应机械改造，大部分存在基因缺陷的人会因此产生剧烈的排异反应，导致智械与身体契合度较差的问题。”

苏薄凉也听到了房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她猜到刚才男人呼叫的蓝衣人应该快到了，便将钥匙又向男人的脖子捅进了一分，提高语速继续问道：“契合度较差会怎么样？损坏？”

男人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口，他吞了吞口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会减少智械的使用时间，契合度也会随着使用程度慢慢降低，当低于10%以后，机械义体便会开始不受控制甚至自动脱落。”

“简单来说，你的手臂不过多久就会自己掉下来。”男人总结道。

苏薄凉：“？”

苏薄凉：“不能修复？”

男人幸灾乐祸地摇了摇头，不小心蹭到了苏薄凉手上的钥匙，又倒吸一口凉气：“嘶，你这种劣等人身上的智械都是淘汰品，一次性的，修复不了。”

正在苏薄凉皱着眉沉默的时候，玻璃房外的蓝衣人的脚步声越发近了。

苏薄凉听着已经要到门口的脚步声，突然想到进入机械厂时蓝衣人说得话：“喂，我说。”

男人此刻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甚至放下了举起的一双机械臂交叉在胸前，“安全员已经到了，13354，你还是珍惜自己手臂还在的时候，少做点无用功。”

“如果我死在你们蓝械制造厂，你们会被惩罚吧？”苏薄凉拔出了插在男人脖子上的钥匙，男人的血溅了她一脸。她将钥匙转而对准了自己的脖子，接着说道：“毕竟你的员工告诉过我，蓝械制造厂是最看重生产安全的制造厂，怎么能容劣等人在这里发生危及生命的安全事故呢。”

苏薄凉边说边走到了男人的身前，对他笑了笑，手上微微用力，钥匙便轻而易举刺进了脖子。

真锋利啊，苏薄凉想。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倒是比上辈子用的刀还要锋利点。

男人脸上的笑僵硬了下来，听见制造厂安全员破门而入的声音，他急忙举起了手：“先别动。”

苏薄凉回头看了看，赶到的安全员大约有二三十个的样子。那为首的安全员见男人脖子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唰地举起了手上的电子麻醉枪：“安先生！”

苏薄凉将钥匙又往脖子里捅入了几分：“我劝你们不要开枪，如果我昏过去，很难保证我的手会不会因为惯性带动脖子里的钥匙。”她笑着用另一只手冲她们挥了挥，接着道，“只要带动一下，那划伤的可就是大动脉了。”

她的大半张脸上都沾着安先生的血，瘦小的身体挡在安先生前面，逆着光安先生只能看清苏薄凉的眼睛，那双眼睛因为疲惫布满血丝，此刻却随着她的笑变得凌厉起来。

安全员麻醉枪的透视瞄准激光穿透了她的身体，在她身上印出无数红点。那一瞬间安先生感觉那些红点随着苏薄凉的笑声慢慢弥散成了一只怪物，把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变成了不可名状的红色物体。

安先生感到一阵头痛，他晃了晃脑袋，却见苏薄凉还是那个苏薄凉，她盯着他，好像野兽盯着自己的猎物。

“别冲动，13354，你不想知道你的脑械损伤度是怎么回事吗？”安先生突然想到苏薄凉刚才询问他的问题。

“你说，我不冲动。”苏薄凉轻松地站在原地看着安先生，手上的力道却没有半点松懈。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流了多少血了，但此刻苏薄凉也不太在意这点血。

他们说的倒也没错，我确实是个劣等种。她开始慢慢整理安先生的话，终于后知后觉地想道。

苏薄凉经常觉得自己的一生没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地方，唯一值得让她珍惜的，就是她生物意义上“人”的身体。她记得有人告诉过她要学会爱自己，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她知道这句话很重要。于是她将所有的感情都放在了自己的身体之上，她爱它胜过一切。但现在有人告诉她，她的双臂早就被机械替换了，并且还是一对随时可能掉落的机械。她的基因被污染了，并且随时可能因为基因病爆发而死于20岁之前。

苏薄凉呼吸渐渐急促，她觉得自己也要变成一个随时会损坏的机械了。

她现在是什么东西。如果“自己”已经变质了，她还怎么去听话地爱自己。

“每个人的脑内都有脑械的存在。”安先生并不知道此刻的苏薄凉已经陷入了混乱，他飞快地继续解释着，“脑械可以被用作智脑，也可以只是脑械。它能用来控制你这样的劣等人，也可以为其他人种提供科技指引与种种便利。脑械损伤不可修复但是可以进行脑械替换，通常达到80%，脑械就会失效，我们便会为这样的劣等人进行脑械替换。”

安先生继续补充道：“但是脑械替换的风险极大，大部分劣等人都死在了脑械替换上。”

苏薄凉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脑械损伤度还比较低而感到庆幸，坦白来说，她很质疑自己还会不会有值得庆幸的事情。

她很想接着问脑械是怎么控制劣等人的，但她想了想还是选择拔出脖子上的钥匙。

“算了。”她不知道在对着谁说，此刻她的肩膀已经被染红了大半了，这让她看上去像一朵落日下的火烧云。

安先生见状连忙向已经蓄势待发了很久的安全员们挥了挥手。

他们将苏薄凉围住，用电子麻醉枪指着苏薄凉的大脑。

“送去D区吗，安先生？”安全员们问道。

安先生解脱般地点头，然后弯腰拿走了苏薄凉手上的钥匙。

“呵，劣等种。”

苏薄凉听到安先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