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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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多情却被无情恼
徐源明是夏雪的初恋,是她在所有人都不看好的背景下义无反顾的选择,她没有给这场刻骨铭心的爱留下退路。
第一次遇见徐源明,是在那个彩霞满天的傍晚,夏雪百无聊赖的倚在栏杆上看风景,看到了背着吉他的徐源明踏着祥云走进风景里。就这样一眼一生,一生难料。
母亲反对夏雪和徐源明在一起,因为夏雪家里已经够穷了,徐源明却更穷。徐源明出生后几个月就被抱养了,养父母结婚多年不曾养下一儿半女。徐源明被领养后,养母就接连生下一子一女。那个年代的乡下,多张嘴就多一份负担,何况没有血缘关系。养母手辣,幸好徐源明命大。十多年后徐源明生父平反,怜惜徐源明,就让他顶职成了居民户口。上世纪,居民户口比现在的公务员还让人景仰。徐源明虽然成了居民户口,但养父母家的任何事情他都全力以赴,他甚至承担弟弟妹妹生活学习费用。但是新楼建成后,养母却没有给徐源明留一个房间。徐源明只得向单位申请了宿舍。夏雪的母亲说:“连个住的窝也没有,这个人太穷。”
夏雪不以为然:“单位里有宿舍,怎么会没地方住呢?”
他们在单位巴掌大的宿舍同居,很多年没有步入婚姻,但夏雪并不担心,就像小鸟停在枝头从不担心树枝会不会断。
那年,学校组织去普陀,路遇一算命的,大家全停下来听他算。夏雪也凑了上来,算命的看看夏雪的手,问了她的生日,沉吟了十来秒说:“你从小吃苦,个性倔强,父亲早殁,有兄弟姐妹,却六亲无靠。”旁边的同事看看夏雪,质疑算命的:“她男朋友对她很好,你算仔细点。”算命先生眼睛都没抬,开始抽烟,大家说算命的胡说八道。夏雪虽心里膈应,却不知什么叫一语成谶。
后来夏雪拉着徐源明找到一个当地很有名气的瞎子算命,瞎子翻着一只白眼,唱歌似的算了起来,说徐源明和夏雪日后定会把日子过成方圆十里最红火的。为了这个目标,两人充满信心,加倍努力。他们从零开始,一个人做两三份工作,每天累到十一二点,甚至没力气洗漱倒头就睡;别人看不上眼的机会他们都十二分的热情去坚持。一个小作坊,冬天一手冻疮,夏天满身痱子,灰尘呛得呼吸困难,满手伤疤粗糙得像砂纸。就这样,五年后,他们终于如愿以偿能靠自己努力买房结婚了。五年里,夏雪数次人工流产,大把大把掉头发,头痛、畏寒。但少不更事的年轻没有看到日后身体的衰败。
他们所有的争吵,不为钱,只为陪伴。后来,怀孕、生子,很多的不期而至,猝不及防。以至于多年后,夏雪才知道其实那时自己已经活成了一个笑话。
但这个男人是自己是情窦初开时的第一缕阳光,怀疑他就是怀疑自己。面对异样的目光,她从不去分辨里面的内容是悲悯还是讥诮,她习惯性地忽略。她的视界只容得下老公和孩子。
潜意识并不由自己操控,夏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失眠焦虑的呢?
夏雪怀孕8个多月的时候,徐源明第一次把一个未婚姑娘带回家。
他没让那个女孩进家里坐会儿,说是陪人家办事情路过,就带着女孩离开。夏雪印象中那个女孩真漂亮:高挑白净,大眼睛,小嘴唇,放在今天,秒杀那什么冰冰,什么baby。第二天徐源明回来,夏雪问他,徐源明骂她神经,说那是单位同事的女朋友,他帮个忙。夏雪信了。
生孩子的时候经济特别困难,因为穷,养父母在夏雪月子期间来呆了三四天就把亲戚们送来的鸡蛋面条毛线全打包带回去了,孩子奶水不足,饿得哇哇哭,晚上为了不影响徐源明睡觉,抱着宝宝睡在小房间,整晚迷迷糊糊中不是在喂奶泡奶粉,就是在把尿。夏雪都没有时间去想,这就是算命先生说的荣华富贵吗?
孩子出生第二个月起,徐源明就连续几晚没回家,说是出差。
若干年后才知道,那时徐源明陪那女孩回老家住了两晚,钱用完了才回家。那天孩子都高烧,夏雪抱着孩子挂号、验血、配药,挂点滴。回到家,倒在床上烧得起不来了。徐源明回来的时候,乖巧的孩子饿得在夏雪身边爬来爬去,坐着吮手指。
一年后徐源明提出离婚,却不是为这个女孩,而是因为齐雅丽。听到徐源明坦白他和齐雅丽的事情,夏雪心痛如绞:他说,他现在工作事业不顺,齐雅丽还是不离不弃,他很感动。夏雪抱着儿子哭成泪人,她请求徐源明不要抛下她和孩子,还请大姑子做工作。现在想起来,那时自己就应该壮士断腕,及时止损——徐源明只看到了齐雅丽在他不顺的时候没有离开,却看不到自己这个原配妻子是如何的风雨同舟,同舟共济。这样的坚守还有什么价值?现在她偶尔想起,只是奇怪徐源明为什么会答应放下齐雅丽回归家庭,自己的话真的能改变徐源明的决定吗?这成了一个谜。直到夏雪提出离婚,她还是不曾揭开谜底。
后来,徐源明赶上了下岗大潮。
下岗后他开过店,帮人开过车,跑过推销,都不好,后来做了建筑相关的包工头。开始入不敷出,全家就靠着夏雪的微薄工资艰苦度日,那时徐源明不管去哪里,都会回家睡觉,他兜里只有一把硬币去离家百里的城市揽业务,国道线上拦过路的长途客车,靠两条腿走几个多小时都会回家。
慢慢地徐源明赚到了钱,买了车;生意也做到了江苏、安徽,一个月里只有十来天睡在家里。有时他说累了睡在宾馆,而那宾馆离家不到十公里。
男人多是只能共患难,难得同富贵。所谓的没有共同进步、缺少共同语言,不过是拿着花店里包装花束的层层叠叠的彩色纸当作遮羞布而已,风一吹,萨拉拉作响,日晒雨淋,蔫不拉几耷拉成一坨。
穷的时候徐源明没钱可以让夏雪管,有钱了,徐源明从不愿意把钱交给夏雪管,夏雪脸皮薄,不愿意计较。
徐源明经常和朋友吃饭打牌洗脚唱歌,有时带上夏雪母子,孩子没人带,夏雪基本上吃完饭就和儿子家了。也有两次陪徐源明一起打牌的是夏雪的三个小姐妹:阿彩、银子和许琳珑。有一回夏雪一觉醒来一点多了,徐源明还没回来,第二天早上发现徐源明睡在沙发上,不知是几点回来的。学校里碰到许琳珑,许琳珑说她们12点就结束了。夏雪觉得有些奇怪,下班回家忙着家里搞卫生竟忘记了问,后来偶尔问起,徐源明说没看时间,不知道打牌到几点。
又一次,徐源明说许琳珑叫打牌,问夏雪去不去。夏雪说儿子要上学,她要上班,家里要搞卫生,她让徐源明去,徐源明显出勉强的样子去了。半夜醒来,徐源明还没回来,夏雪打个电话,却关机了;夏雪有些奇怪。迷迷糊糊的,听到开门声,夏雪坐起来打开灯,徐源明很意外直接进了卫生间洗漱。夏雪问他怎么这么迟,都两点多了,电话还关机。徐源明说手机没电,打牌结束去吃了宵夜,第二天许琳珑却说十一点就打牌结束去吃宵夜,她和阿彩走的时候银子和徐源明还在吃。这么能吃!吃了几个钟头!这两人真是吃货。
再后来一次,徐源明说打牌后去吃夜宵了,第二天许琳珑说没有夜宵,徐源明送银子回家,银子说自己开车回家的;夏雪开始感觉奇怪,她笑着问银子:“你记错了,昨晚我老公说他送你的,许琳珑阿彩都说是你记错了。”
银子立刻说:“是的是的,打牌打得太迟了,睡眠严重不足,记忆力衰退,记错了。”
夏雪问徐源明:“怎么银子说昨晚是你送她回家的,上次也是你送的。”
徐源明咳嗽了一阵说:“嗯,这不是很正常吗,都是你的小姐妹,半夜三更安全第一。”
“那你就直接说是送她呀。”
徐源明用力把茶杯一趸:“你想说什么?你他妈的,阴阳怪气,你什么意思?”夏雪问:“打牌几点结束,你是几点到家的?我妈轮得到你骂吗?”
徐源明恼羞成怒,骂她弄不灵清,一个大耳刮打过来,夏雪撞在床头柜上,一抹,一脸的鼻血。十来岁的儿子被吵醒了跑过来,看到夏雪一脸一鼻子的雪倒在床前,吓得傻站在门口。徐源明摔门出去的声音把儿子又吓着了。那之后,儿子个性内向起来。
夏雪也独自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疑神疑鬼了,不然徐源明何以如此生气?
信赖竟也没能左右着事故的方向。
那天,下班前夏雪给徐源明打电话,他说今天回家。算算,他已经有七八天没回家。夏雪提早回家,小黄鱼要包腌,红烧肉要慢炖,都挺耗时,但徐源明喜欢吃。都说要管住男人的心,得先管住男人的胃,夏雪不擅长烹饪,多少让她心底有一丝歉疚。
晚饭后,夏雪还在洗碗,徐源明说去打牌了。
时值三月,天气乍暖还寒,家里的洋水仙花开了,粉白的重瓣簇拥着橘红的花心,让人的心也是暖暖的橘色。难得一家人一起吃个晚饭。窗外,路灯已经亮起,但是天并未黑下来。小区的路上不时有车进出,有人踟蹰。
一会儿听到电话铃响,夏雪跑到客厅,是徐源明的手机。夏雪从不去碰徐源明的电话,就算有点好奇,她也想着要在丈夫面前保持自己的风度。但这电话有点执拗,大有不接不罢休的意思,夏雪看了一眼,显示是他的小兄弟大杨。大杨是政府机关的什么“长”,业余爱好打牌。夏雪拿起手机,原来是大杨催问徐源明有没有出门了,他们三个已经在等他了。夏雪告诉他们,徐源明已经来了。放下电话,跳出了短信提示的浮窗,她瞥了一眼:雅丽!?开头几个字透露着不寻常:阿明......阿明?好生亲昵,自己从未这么亲地称呼过徐源明!
雅丽!?哪个雅丽?夏雪有种不好的预感,徐源明说过和她断了。嘀,又有短信提示。夏雪看了眼,还是那个名字,雅丽。
那时,他们没想到过要给手机设密码,一点就打开了:
阿明,我让我叔叔留了一个野猪肚,给你补一补。已经炖好了,你什么时候过来?你胃不好,别喝太多的酒,这么大的人老是让我担心!早点来。
徐源明回来拿手机的时候,夏雪不知道如何面对徐源明,慌乱中选择躲在厨房,把水放得哗哗响。徐源明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徐源明走后,夏雪在黑暗里傻傻的坐着,脑子一片空白。
徐源明凌晨两点回来。夏雪想忍住,但没忍住,问他在哪里,徐源明说:“你不是知道的吗?打牌!”
“这么晚?两点了,大杨不上班?”
“我不知道!你有病吧,让不让人睡觉了?”
“谁没病?齐雅丽没病吧?”
“真是有病!我让你总行了吧?”说完,徐源明起身离开卧室,房门砰的关上了。
一连几天,夏雪无法安然入睡,天色将黑的时候,有气无力的彳亍在小区林荫路上,孤魂野鬼似的。迎面碰到了田老板的妻子高姐。高姐是个温厚富态的女人,慈眉善眼。她看看夏雪说:“夏老师你怎么看上有点累,要注意休息呀。”夏雪苦笑以对。
高姐满是怜悯的对夏雪说:“夏老师,不要想太多,你有很好的工作,有那么好的儿子,过好自己就好了,慢慢地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雪听出了玄机,高姐告诉她:他们那个圈子里都知道那个齐雅丽,现在做着保险,他们的车每家至少一辆都投保在她那里。
高姐说:“你们总归是夫妻,主要是你老公又帅又会赚钱,你老公可能就是一时没看明白,过一阵就会好的。那个女的看上去挺能干的。男人嘛,永远是小孩子,想开点,退一步说,你是老师,又稳定又有文化,将来退休工资还很高吧,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你们家徐总是不会不要这个家的。”
夏雪的心一阵紧缩一阵绞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