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落剑骄狂阐道心,冲破牢笼方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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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云风越想越来气,就见他小步快走地进入洞内,当他在见到正盘坐在洞府中央那座石台上闭目养神的洛风后登时便跳将起来,一边一路小跑,一边唾沫横飞地指着洛风恨铁不成钢地埋怨道:“风儿啊,风儿,你真是胡闹,胡闹,太胡闹了!你做事怎可如此地不计后果,你怎敢如此胆大妄为啊!就算你真的想尝试渡劫飞升,也不该闹得如此沸沸扬扬,让天下人皆知,你啊你啊你!你说为师到底该说你什么好呢?!”
洛风好似早已料到自己师尊前来的目的,也早已料到他会如此埋怨自己。就见他对此完全就是充耳不闻,依旧保持着闭目养神之姿。易云风见此情形,登时开始吹胡子瞪眼起来。就见他一边气急,一边却继续苦口婆心地规劝道:“你!风儿啊,为师跟你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们做人不能如此地招摇啊!放眼整个三域,在你之上的能人有的是,但何曾见他们如此地不懂得收敛锋芒,招摇过市?”
易云风一口气地说了一堆大道理,但却没得到洛风的任何回应。易云风虽更加气急,但他也知道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眼下这头犟驴真就是完全一根筋,根本不搭自己这一茬。就见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而语重心长的循循善诱道:“风儿啊风儿,为师跟你说,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你笑话呢,你不知道你得罪了多少人啊!风儿啊风儿,做人一定要懂得收敛锋芒,要明白韬光养晦之理才可长久!你看看你大师兄,他就......”
易云风一边兀自地围着洛风循循善诱,一边时不时地瞄他一眼。但当他在见到洛风仍旧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恼人模样后,他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怒火了,就见他跳将起来,指着洛风破口大骂道:“逆徒!你有没有在听为师说话?”
洛风见自己的师尊大发雷霆,仍旧是纹丝不动。此情此景,真是应了一句古话:你强任你强,清风拂山岗。
易云风见此情形真是彻底没招了,就见他耍着性子哭诉道:“你,你这个逆徒!你,你,你,你,你!哎哟哎,你这是要气死为师啊!逆,风儿啊,你要晓得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道理,眼下你虽得势,但你想过没有,万一你此番渡劫失败亦或是中途遭遇不测了该如何是好?岂不就此会成为整个三域的笑柄?”
易云风也不管自己的话到底有没有用了,逐渐开始真情流露,想讲心中的话一吐为快了——“风儿,你可知道,要不是你此前太过招摇,太过桀骜以致于将那些上宗大人物们都给得罪了,我们宗门很可能已经是三域二等宗门了。当然,就算能成为二等宗门也是因你之功。唉,你真的就不为宗门考虑考虑吗?真的就不为为师考虑考虑吗?你可有想过,你若是执意如此,中途一旦发生祸端来,很可能会牵连整个宗门甚至是整个人界!你说说,你此举将为师和宗门置于何地?......”
任由易云风拉下老脸,倾诉心肠,却依旧没有换来洛风的半点回应。易云风不曾想眼前这个让自己和宗门都引以为傲的二徒弟如今性情变化竟然如此之大!看样子,他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什么话都不听了。易云风见此情形差点没气晕过去。就见他伸出手来,想要将洛风打醒——“你你你你你!你这个逆徒,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语落,当他在见到洛风仍旧不为所动后,如丧考妣般地望了望自己抬起的手掌,然后一边异常失落地摇了摇头,一边将抬起的手掌缓缓收回,接着生无可恋道:“唉,风儿啊,为师知道为师老了,说话也不管用了,何况你现在都已经化神了。你可知道现在外面疯传着什么吗——‘师傅方元婴,徒弟已化神!’哈哈哈,呜呜呜,哈哈哈......”话到动情处,方知泪为真。没想到易云风眼中竟然泛起了微微晶莹。但,易云风的念念不忘,仍旧未得到洛风的任何回响。
易云风心知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就见他满脸心疼和不舍地望了望自己的这个二徒弟,摇头叹道:“唉,罢了罢了,儿大不由爷,徒强不由师。反正为师我的话是不管用了,也管不住了。唉,老了老了,老了啊!你,唉,你好自为之吧。”
此番易云风完全没想到回事这么个结果。他没想到这个往日里经常跟自己顶嘴,忤逆自己的二徒弟如今竟一反常态,软硬不吃,简直就如同一头犟驴一般不撞南墙不回头。任自己唾沫横飞地说了一大堆道理也未曾见其有半点开口反驳的意思,他甚至连眼都懒得睁开,自己一番苦口婆心的言语全被他当成了耳旁风。他来此之前只当是洛风一时冲动,意气用事才会胡闹,他也相信洛风在经历过自己的一番劝说后定会改变想法。但眼下看来,他完全错了。
易云风虽心有不甘,但当他突然意识到眼前之人已非昔日那个让人操心的“逆徒”,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时,他才意识到一切都为时已晚了。也的确如此,在自洛风独自一人走了趟涅槃之地深处并安全归来后,他的性情就已经变了,变得出奇的沉稳,也愈加的冰冷固执,变得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了。
想到此处,易云风深知自己此行怕是要无功而返了。无奈之下,他不由得再次望了望洛风,摇了摇头。此时,他的心中可谓是失落和失望至极。在他再次发出一声唉叹后,他们师徒二人也就渐行渐远了。易云风临走之时再次心情复杂地望了眼洛风,然后满脸慈爱和心疼地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向洞外走去。眼下木已成舟,他易云风已然无力回天,空留一道凄凉的背影,而他整个人也仿佛在这一瞬间苍老了数十岁。
就见他低落心情,有气无力地来到洞外,苦笑着仰天轻叹了一声:“唉!”最后,他还不忘回头朝洞内望了一眼,满目沧桑却又饱含了慈爱之色。他又是一阵苦笑,接着轻轻呢喃了一声:“风儿,你此番一定要多加小心。为师,为师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会护你周全......”语落,他缓缓转过头去,望了望眼前的大好河山,无奈地摇了摇头后,便黯然离去。他的人生,是何其的无奈!
待易云风黯然离去后,一直在洞内闭目盘坐宛如木雕般的洛风这才缓缓睁开双眼。就见他目光坚定地望向洞外,面无表情地轻轻开口道:“师尊,我有我的路要走......”
语落,洛风一边缓缓闭上双目,一边对洞外沉声道:“你二人可以出来了。”语落片刻,从洞外缓缓走进两个青壮男子。那二人一人身穿靛蓝袍衣,沉稳内敛;一人身披白色云锦衣,阳刚飘逸。他二人一前一后缓缓来到了洛风近前。不等那为首之人率先开口,后方白衣男子率先耐不住性子,异常兴奋且激动地上前一步,抢先开口道:“二师兄!”洛风闻言缓缓睁开双眼,毫无波澜地对其轻轻点了点头便再次闭目养神起来。那白衣男子见状,略有紧张且很是不解地看了看那个为首之人。就见那为首之人并未理会于他,只是双手散漫地抱在胸前,一语不发地望着洛风伫立了良久。
就在那白衣男子正左右不适,想要再次开口之时,那为首之人这才抢先轻叹一声,满眼复杂地望着洛风,缓缓开口问道:“二师弟,你可想好了?”洛风闻言,面无表情地缓缓睁开双眼,望了望面前之人,继而又缓缓闭上双目,轻声回道:“大师兄,你应当知道,你我不是同一类人。你我皆有自己的路要走。”语落,被洛风称之为大师兄的为首之人,无奈地哈哈一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么?也罢,既然你心意已决,我这个做师兄的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落剑宗不止是你的家!也是师尊、我、千山,我们大家的家!”
语出同时,那被称为大师兄之人看了看跟在其身后的白衣男子,那白衣男子此时本就一头雾水,在见到自己的大师兄转头看向自己时,慌忙点头如捣蒜,然后又不明所以地跟他一起望向洛风。洛风闻言,轻轻地睁开双眼,望着自己的大师兄,掷地有声地回道:“自然晓得!”
那大师兄见事已至此,不由得抬头哈哈一阵大笑。他不仅不再去责备和劝说洛风,反而如释重负般地长叹一声:“唉,二师弟,好样的!师兄我,远不如你!千山,我们走吧,不要打扰你二师兄养精蓄锐。”语落,那大师兄迈出步子,似缓实疾地朝洞外走去。被唤作千山的白衣男子即为落剑宗现如今的第三弟子宋千山,而那被宋千山和洛风称作大师兄之人自然是落剑宗如今的第一大弟子——李进是也。宋千山闻言,一头雾水又恋恋不不舍地望了望自己的二师兄,慌忙与其道别一声便快步朝李进跟了上去,二人在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洞外。
待李进与宋千山二人离开后,洛风意味深长地望向洞府外的苍茫大地。良久之后,他方才漠然地开口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两翼,飞不过鸦。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想我洛风巧遇大机缘,身怀大运势,纵观古今又有几人能及?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行,反受其殃。我洛风此时不乘风而上,难道非要等到缘败势衰、行将就木之时再去搏取那一线生机?真是可笑!世间诸般有形有相,容易让人欲罢不能。但在我洛风看来,那些只不过是困缚真我的累累枷锁罢了。呵!天地终究是牢笼,众生皆为蜉蝣尔,非成仙了道不可破也!不能闻道而死,曷异于蜉蝣之朝生暮死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人界,三域,呵呵!燕雀又安能知鸿鹄之志!”
随着‘志’字一落,只闻“轰!”地一声,一股磅礴的化神威压连同着一阵强悍到足以令寻常化神修士都感觉窒息的化神气息从洛风体内轰然爆发而出。伴随着一阵轰隆隆的沉闷巨响,洛风洞府所在的山头刹那间高出了一大截。再一看去,洛风所在的整座山头无穷道韵激荡不止,上方高空更是仿佛在这一瞬间出现了一个万里无云般的巨大旋涡,天地也在这一刻变得清明起来。
落剑骄狂阐道心,
冲破牢笼方为真。
时运总有不济时,
燕雀鸿鹄难知音。
远处山道上,宋千山察觉道身后的异常,慌忙转过身去,就见他一边满脸震惊,一边诧异不解地望向自己的大师兄,想要弄明白自己的二师兄如此变化为何如此之大。见此情形,李进脚步先是一顿,接着慢慢转过身来。就见他没由来地问了一句:“千山,要是你变强了,强到你二师兄这种程度,你会做些什么?”宋千山闻得此言,不由得一阵抓耳挠腮,就见他支支吾吾地开口回道:“我,我会重振宗门昔日雄风,将那一众魔域宵小之辈和来犯之敌一并屠戮殆尽!那,那大师兄,你,你呢?你会如何做?”
李进闻言,不由得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很是局促甚至有些憨态可掬的三师弟,接着微笑着抬起头来,一边兀自意味深长地望着茫茫苍穹,一边自言自语道:“我吗?我啊,我会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如此而已吧。”宋千山闻得此言,真是一时云里雾里:“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这......”李进闻言回过神来,他在望了望一头雾水的宋千山和洛风所在在洞府后,不由得摇头苦笑一声便继续朝山下走去。
落剑宗众人只当此时的洛风是一时得势,人在盛名之下容易忠言逆耳,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但真正能明白他所思所想,懂他所优所虑的能有几人?更何况此等受上天眷顾的绝代天骄又很难真正地被谁理解,更不会对谁唯命是从、被人管束。就算是其师尊先前那番发自肺腑又苦口婆心规劝之言他也顶多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那席话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晓。
眼下,易云风一筹莫展甚至力不从心的原因也正在于此。像洛风这等受上天眷顾的绝代天骄不仅是在落剑宗,就算放眼整个人界甚至整个三域也是千年难得一见,万年难得一寻。此等天骄根本不可能曲其性、抑其志,只能尽量由着他们的性子进行“疏导”。如若不然,很可能会适得其反。蒙蔽他们的道心是小,一旦让他们心生不快叛离宗门甚至成为宗门和人界一方的仇敌,那才是真正的因小失大,滑天下之大稽了。更何况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这个做师尊的现如今就算想要曲其性、抑其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因为他如今的修为早已被自己的这个二徒弟给甩开了整整一大截——师尊方元婴,徒弟已化神。这还真是造化弄人呐!
易云风虽因此一事久久无法释怀,但他却也未深陷其中,乱了自己的道心和考量。因为他深知这都是命,不仅是他洛风的命,也是他易云风和整个落剑宗的命,甚至事人界和整个三域的命!一切皆有定数。他深知世间因果循环,也是如此。洛风曾造下诸多因,也必会有其果。如今他想要尝试渡劫飞升离开此界,自己在此界种下的因果也定会随之而来甚至一起爆发。一旦因果尽出,后果定会不堪设想,让他这个当师尊的想想都后脊泛凉。事已至此,易云风虽进退两难,但也别无选择了。
他索性准备破罐子破摔,做好了遂其心愿的心里准备——大开落剑宗方便之门,让三域众修道之士都能够前来瞻仰其渡劫飞升的绝世神采。不过,此举并非易事,他还要先得到一些上宗的点头同意或者默许才可。不然以现在的落剑宗而言,一旦被他们怪罪下来,落剑宗的万年基业将同样不保,甚至连在人界的落脚之地都会成为问题。介时,落剑宗将会真正地名存实亡。
这也只能怪落剑宗的地位今非昔比,再加上如今的形势比人强,他易云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当尽的礼数他还是不能含糊的,不然真会把宗门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自己也会成为宗门的千古罪人。思定后,他先是独自一人风尘仆仆地去了趟落剑宗的直属上宗——人界二流宗门浩气宗。
由落剑宗东行人界三万里,便是人界天罡山脉。天罡山脉南北走向,长达千里,宛如一条散发着无穷浩气的黑色巨龙卧伏在茫茫云海之中,又似一条看守仙庭门户的巨大神龙一般,让人望而生畏,难起忤逆之心。天罡山脉玄峰无数,不少高达千丈,它们皆以居于正中的天罡峰为首,常年被烟云环绕,更弥漫着无穷的浩气。乍一看,宛如天上仙山一般,更是能让妖魔在无形之中产生莫名的畏惧之心,俨然一道守护人界的天然屏障。而坐落在天罡峰上的人界二流宗门浩气宗便是以此山脉中独有的浩气命名而来,并以此浩气开创出名震三域的浩然剑式——浩气三绝,由此奠定了浩气宗以剑为尊的浩然地位。浩气宗存在的时间相当久远,创宗更是在落剑宗之前,算是人界历史悠久的古老宗门之一。
当然,这种古老宗门过往也曾出现过不少了不得的大人物,他们都曾叱咤三域一时,风头无二。但时过境迁,现如今浩气宗的辉煌早已不在,千年年前更是沦为了三域二流宗门。近千年来也同落剑宗一样,一代不如一代,几乎出现了青黄不接的窘迫境地。
虽其现任宗主钟仁野心勃勃,一心想要振兴宗门和重回巅峰,但因其资质平平,“发愤图强”近三百余载也才方至元婴中期境界,距离元婴后期不知要到猴年马月,至于化神那更是遥遥无期。因为寻常修士一旦成为金丹客,再想更上一层楼将会难上加难。尤其是进入元婴期后,不是靠一味地苦修和堆积天材地宝能够轻易再进一步的。哪怕只是一小步,可能都会耗费掉修士剩余的时光和无尽的天材地宝。但除此之外,他们好像也别无他法。所以元婴之后,修士会愈发觉得吾辈之渺小和时光易逝,他们也会由衷地珍惜生命和善度光阴,心中总想着如何能够成仙了道,以获长生。若无他事,他们一般都会选择闭关苦修顿悟,精进修为。
这也就是为什么绝大多数元婴期和化神期修士很少主动地抛头露面,过问世事,看上去很像久不世出的高人一般。也正因如此,钟仁对于自己能否在有生之年成为化神修士早就不抱希望了。眼看自己就要日薄西山,也未能扭转宗门每况愈下的局面,他因此黯然神伤了好多年。不过,还好老天开眼让他晚来得子,他也因此找到了寄托。这十多年来,他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心思全放在了培养自己儿子身上。他企图在自己有生之年将自己的儿子培养为自己的接班人,然后好让其子承父愿,完成自己未能完成之事。
这日,在浩气宗主峰一宽敞的庭院内,一身形如虎,上披一件白色太极袍,头戴金玉冠,满头银发,面宽眉翘,气息沉浑如渊海的中年模样男子正左手轻拾于前,右手拿着一本泛黄古籍倒背于后,面带慈爱和微笑之色站在院内的水塘边看人练剑。只见其目光所至,一年近十岁,身穿一袭白色云锦衣,相貌很是俊朗的翩翩少年正在水塘上踏着娴熟的剑步,身姿矫健地挥舞着剑诀。就见他时而剑舞如龙,寒光闪烁;时而剑舞翩翩,如诗如画,别具一番雅俗共赏之美。这翩翩白衣少年正是现如今浩气宗宗主钟仁的独自钟灵玉,而那观看其练剑的中年模样男子就是如今的浩气宗宗主钟仁,也是其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