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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姑奶奶又带着孩子们送灶神。经过一年的熏染，贴在灶台上方的灶神画像已经褪色，模模糊糊地还能看到财神头上顶着金灿灿的头饰，身着绿色的披风，笑容可掬地怀抱着一支玉色笏板。姑奶奶一边拜着灶神的画像，一边念叨着：“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一年四季行好运，八方财宝进家门……”然后将灶神的画像塞进烧得正旺的灶台里，化作了一缕彩色的火焰。

程蹊瞪大了眼睛看着姑奶奶的一顿送神仪式，激动地跑出屋去，盯着房顶上烟囱里冒出来的青烟，想看看灶神是不是真的从这里回到了天庭。

程蹊站在雪里，也学着姑奶奶的样子，拜着烟囱，嘟囔着保佑的老话。

“老儿子，快回来，吃灶糖了……”秀兰掀开厚重的门帘子喊程蹊。

程蹊听到妈妈的呼唤，顾不得再送灶神一程，急忙跑回屋里和哥哥姐姐们一起吃灶糖。

“灶糖好甜，灶糖好粘……”程蹊一边使劲地用牙咬着灶糖，再一边用力地扯着，把灶糖拉得老长。

“哎呀，我的牙！”程蹊哭唧唧地叫——他下边的一颗乳牙被糖给粘掉了。

“哈哈哈哈……”众人笑得前仰后合。程林义笑着帮助程蹊把乳牙从糖上摘下来，再拉着他的小手走出屋外，和他一起用力把乳牙给扔到了房顶。

“掉了的乳牙，下边的牙扔到房顶，上边的牙埋在土里，记住了吗？”

“为什么呀？”

“这样新长出来的恒牙就会知道正确的生长方向，下的往上长，上的向下长，长得整整齐齐的！程蹊，回去漱漱口，换牙的时候，可不能再吃糖了。”

“哦，记住了！”程蹊乖乖地点头。

临走了，姑奶奶拿出来一摞子的草纸，递给程林义：“林义啊，这摞子纸是别人给我拿来，让我卷烟用的。我知道你的三个孩子爱学习，把这摞子纸拿回去给孩子们写字用。”

程林义推却着说：“老姑，你留着卷烟吧。”

姑奶奶说：“没事，你让孩子们先拿去写，正反面都写完了，再回头捎回来给我，我再用来卷烟。我也和孩子们借个光儿，吸点墨水儿。”

大家大笑，程林义也不再推却，就把纸收了起来。

事实上，程蹊从小到大的作业本就是这样，正面写完了，用背面写，背面写完了再给姑奶奶卷烟抽，每一张纸都舍不得浪费。

回家的路更滑了。一天下来的阳光照射，再加上行人的踩踏，软绵绵的积雪变成了坚硬的冰，反着清冷的光。

程言搀扶着秀兰，程林义拉着程成，程成身后拖着打出溜滑的程蹊，一家人一路滑，一路玩闹着回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