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兄弟姐妹 (二)哥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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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到广东去应该说是迫不得已的,虽然还留恋小家庭的温暖,但每天面对那么多要债的人,也是压力山大。在场镇显然是无法再翻身了,再那样下去,能不能养活老婆孩子可能都是问题。在这之前,我也多次劝过他,终于,哥哥咬着牙,作出一个决定,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又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但哥哥到广东一开始为什么选择佛山,大概是因为嫂子家一个亲戚在广东佛山打工,听说混的还不错。到外面打工,一开始往往都靠亲戚、老乡相互帮带,这是很常见的。但哥哥过去的时候,好像并没有得到这个亲戚的多少帮助,一切从零开始,一切全靠自己。哥哥是个能吃苦的人,他的吃苦精神要远胜于我。但我没想到,他一开始吃的苦,真像电视剧里的情节那样,那叫真苦。哥哥在老家本来就负债累累,所以去的时候,压根没带多少钱。一段时间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钱就花光了。没钱,他就啃馒头,睡桥洞。幸好,那个时候是秋天,广东的天气本来也不冷。哥哥本来是想找个管理的工作的,但是现实让他冷静了下来,还是先能活下来再说。凭着他结实的身体,他开始从保安干起。干保安,哥哥也认真负责。为了报答厂里给他提供了一个睡觉的地方,不值班的时候,他就帮厂里干各种杂活。很快,哥哥的勤快引起了老板的注意,他把哥哥调到了生产线班组,后了解到哥哥学过经济管理,又将其提拔为组长,不久又提拔为车间主任,半年之后,即提拔为管生产的副总。哥哥为了学习生产技术,也是真钻。没日没夜的学,没日没夜的干。一次,不小心触电了,把手掌活生生打掉了一块肉,就这样,他也没有休息过一天。
哥哥很快在厂里站稳了脚跟。但是,直到那时,他的志大才空,不切实际的性格还是没改。他还想挣大钱,快速发财。厂里的工资满足不了他的胃口,本来也是欠了一屁股债,需要快速挣钱快速还债。哥哥打工了一段时间,有了一点积累,就在没同家人商量的情况下辞职,并在当地盘了一个小饭店。可是,开饭店,谈何容易,本来,哥哥管理就是弱鸡,加上和大厨又搞不好关系,饭店开了半年,没挣到钱,还付出许多辛苦,等于是白忙一场。后来哥哥打电话和我交流,我劝他赶紧转手,还是老老实实打工。哥哥听从了我的意见,又回到了打工干小家电的老本行。哥哥为人活络,又能吃苦,干了一段时间后,在当地又考了一个高级企业培训师。至此,他在当地小家电行业也算是小有名气。但他依然是心思活络,不是冒出同时要干其他事情的念头。在他认为,那都是商机,抓住,可能就会发财。不过那时,哥哥已经从在场镇的沮丧状态中转变过来,在想干什么事情之前,他会和家人,和我商量。每次,他和我一说,我就把他内心想发财的小火苗无情的扑灭。我也会和他分析,那种想法的不现实。人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不能想当然,而是要充分的调查研究。因为凭着我们狭隘、片面的认知,我们认为是这样的,真正的事实却往往都是那样的。所以,千万,千万,千千万万,不能一时兴起,就决定去做什么事情。特别是投资特别大的,后果很严重的事情。渐渐的,渐渐的,哥哥就像一匹被驯服的野马,开始专心致志的,在小家电行业这个轨道,奔跑,耕耘。再也不心有旁骛,再也不心猿意马。这种转变是及时的,也是非常正确的。绝大多数人的一生,只能做一种事业。出身平凡的我们,只有专心,才能学有所成,也只有专心,才能成就人生。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但可能都与我们无关,我们所能掌控的,就是踏踏实实专心的努力和获取养家糊口的本领。
哥哥先到的广东,嫂子和侄女晶晶留在场镇。考虑到长久两地分居不好,嫂子于2002年2月也到广东,和哥哥一起打工。但侄女因为户口和上学问题,暂时还不能去。但晶晶的外公外婆也照顾不好她,我们后来就让晶晶到高牛,住我姐姐家,和我姐姐两个女儿一起上学。但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她们三个常常拌嘴斗气。加上我姐和姐夫粗心,也没能很好的去照顾晶晶,一段时间后,晶晶思想上出现了一些问题。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好几次打电话给哥哥,建议他想方设法把晶晶搞到广东去。毕竟和父母亲在一起,哪怕条件艰苦点,也比孩子认为自己寄人篱下感觉好的多。哥哥后来想尽了办法,终于在晶晶十一岁的时候,把她接了过去。一家人结束了分居的生活,哥哥的脸上也露出了满足的微笑。其实在晶晶到广东去之前,我也经常从蚌埠赶回肥西,带几个小孩玩。一次带她们三个到野生动物园,给她们拍了好多照片。一次带她们回老家,在老家山坡的石板上,在夏天美丽的夕阳下,帮她们留下了珍贵的合影。那时候的三个小孩,真像三个天使一样可爱。三个人在石板上的合影,我姐的大女儿丽丽,到现在还珍藏在家里。05年我从蚌埠把小狗马球球送给我姐,三个小孩喜欢的不得了。马球球是可卡狗,从小被剪了尾巴,一身金黄浓密的毛发,两个耳朵大的拖到了地上。这样一条宠物犬,在农村的镇上,被大家争相围观。很多人说马球球丑,因为他们见的、养的都是土狗,其实马球球是洋气。马球球在农村小镇的街道和田野上,每天撒欢奔跑,虽然得到了自由,却也蕴含了巨大的风险。不到三个月,马球球就因为误食了别人投的老鼠药,而一命呜呼。三个小孩哭了好几天,她们天天盼着放学,就是为了带马球球玩,可以后,她们再也见不到马球球那活泼的身影了。三个小孩把马球球葬在我姐家后院不远的一处荒地里,好长一段时间,她们都郁郁寡欢。
哥哥嫂子到广东后,他们很少回来。03年5月底,我结婚,哥嫂是直接从广东赶到了蚌埠,算是代表我的家人。我结婚和哥哥结婚都是农历六月初六,我结婚的日子也是哥哥结婚十周年的日子。哥哥嫂子在蚌埠住了有三四天,每天白天,他们到我们这边帮忙,晚上就打的到我在单位的单身宿舍去住。结婚第二天,我们又一起从蚌埠坐大巴到省会,然后打的到我姐姐家。在姐姐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又一起回老家。哥哥嫂子算是见证了我人生中非常重要的时间。晶晶到了广东后,哥哥更是不怎么回来了。后来,哥哥的岳父去世,哥哥的岳母也去了广东,和晶晶的舅舅阿斌生活在一起。阿斌到广东较早,已在广州买了房子。逢年过节,他们都在那边团聚,也很少顾及到老家这边了。08年5月份,爸爸检查出直肠癌,哥哥回来了。我们联系了省城的一个专家,然后在高牛医院做的手术。爸爸手术前后的那几天,我和哥哥轮流在病房照顾。因为高牛医院离我姐姐家近,我俩就轮流到姐姐家吃饭,吃过饭再赶到医院。那次手术算是成功,但我和哥哥都犯了一个错误,就是没有将手术切除的部分再送到医院去做病理检测,而是直接扔掉了。其实检测不检测意义也不是很大。那次手术,爸爸很痛苦,特别是手术后,浑身插满了管子不能动,让性格急躁的他几乎难以忍受。但我和哥哥较乐观,我们还经常拿医院里一个漂亮的护士开玩笑。10年5月,爸爸检查出直肠癌扩散成肝癌晚期,哥哥也回来了一趟。但我们一起瞒着爸爸。哥哥在家里住了几天,我们一起帮爸爸收割完油菜,他又到高牛姐姐家看望了一下,就又回广东了。10年7月,爸爸病情已很重,眼看着去日无多,住在滨湖医院,哥哥因为工作繁忙,就先委托嫂子和侄女回来。等到爸爸去世之前几天,他才匆匆从广东赶了回来。料理完爸爸后事,他又要返回公司,留下嫂子在老家和省会陪我妈妈。
爸爸去世后,哥哥更是不想回来了。除了爸爸去世当年的春节,按照农村习俗,必须回来外,他没有一个春节是回老家过的。他老是让妈妈和我到广东去过年。可是因为我的工作性质,我是不可能有完整的时间到广东去过年的。2013年春节,我决定,让妈妈到广东哥哥那去过一次,一个是因为南方的天气在冬天较为暖和,二是想让他们体会春节团聚的温暖亲情。妈妈在广东的这一个多月,哥哥嫂子以及哥哥岳母一家都开心的很。他们带着妈妈到处去玩,并拍了好多照片传给我。这时候,哥哥已经在广东中山工作了几年。哥哥到广东,一开始工作在佛山南海,08年哥哥工作的公司在肇庆高新区买了地新建了厂房,哥哥就随厂到了肇庆。在肇庆没三年,现在的老板李总又把他从肇庆挖到了中山,并让他担任总经理。哥哥算是正式成为了一名职业经理人。哥哥成为总经理的办公室,可以说是从那时候一直保持到了现在。13年春节妈妈在他的办公室里照了一些照片,并很为自己的儿子骄傲。妈妈13年春节去广东,然后有十年没再去过,在今年五月才又去了一次。中间,每年春节,妈妈都要问哥哥,回不回来过年,哥哥总是搪塞,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但在这中间,哥哥也曾回来过两次。一次,大概是2015年清明前后,我们给爸爸的坟立碑,他们一家三口加上晶晶的舅舅阿斌,开着车从广东赶了回来。他们那次回来,一个是忙其他的事情,一个是参与立碑。一次是2019年5月份,哥哥嫂子一起回来补办社保等事宜。那一次,哥哥总共在老家以及我合肥的家里住了好几天。我带他们游览了三河古镇以及三国遗址公园,并安排了一场老同学聚会和亲属聚会。他还和嫂子赶到我家儿子的学校去看望,并包了一个红包。当时,老家的房子早已建好,但路还没修好,哥哥很勤快,搬了很多石块,把家门口的路给整了一下。
2017年10月份,应哥哥的多次邀请,我终于踏上了前往广东探亲的路。之前,可以说我和广东是比较陌生的,只是在做乘警的时候,有几次到过广州东站;一次到过深圳,并跟着同事到深圳的一个电子市场上去转了转。17年的探亲,我在广东总共住了约一个星期左右。那些天,哥哥大都请假,带我游览了小榄公园,佛山顺峰山公园以及孙中山故居。当时,哥哥买的房子是在中山东凤的友好公馆,房子挺大,装修也算豪华。哥哥还买了一套茶具,我们兄弟俩也常常在晚上一起喝茶聊天。但相聚的时光毕竟短暂,哥哥就提出了一个想法,想在广东买块地,然后建一栋楼房,让我们以后都到广东来住。我就跟他说,暂时不要有这想法,因为未来,还是很不确定的。姑且不谈我的工作很难调动,离退休也很早,就是退了,让我们离开世代居住的老家,到广东来,我们也很难下得了决心。而且,老家还有那么大的一块地,又是风景区,既然花钱,还不如把钱花在老家呢。最最重要的是,哥哥暂时,还不具备这样的实力。哥哥总喜欢畅想未来,他总是抱着乐观的态度,常常显得很有信心的样子,从小到大,他总是这样。
这几年,我和哥哥分别在广东和安徽,各自忙着各自的生活,但各自的生活也有了一些变化。哥哥把友好公馆的房子卖了,在ZS市买了两套房子,一套是哥哥嫂子的,还有一套是给晶晶的。哥哥还给晶晶投资,在亚马逊网站上开了一个国际网店,专门做睡衣等休闲服装的外贸单子。晶晶大学时学的就是商务英语,做这个也算是得心应手。说起晶晶的学习和工作,哥哥也是没少操心。他和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一步一步陪伴自己的孩子,一步一步为孩子考虑谋划。晶晶初中,高中,大学都是在广东读的,大学毕业后到公司上班。哥哥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让晶晶先到别人的公司锻炼,然后自己开公司做老板。哥哥也想把自己未实现的梦想,通过女儿来实现。所幸,晶晶是一个非常认真努力的孩子,也听哥哥的话,一步一步的,按照哥哥设定的轨道在走。这些年,晶晶的婚事也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是晶晶似乎就是不慌不忙,哥哥嫂子只能暗里着急。庆幸的是,晶晶的婚事也没走太多弯路,去年,她和一个认识多年的中山本地的小伙子阿章结婚了。阿章和晶晶认识好多年,但两个人关系总是不咸不淡。加上广东那边风俗不怎么讲究客套,哥哥一开始总感觉阿章不够热情,内心里不是非常认同晶晶同阿章的交往。但婚姻毕竟是孩子们自己的事情,特别是哥哥最后看到,阿章非常自立,努力,是一个独立思考肯上进的好孩子。虽然阿章的文凭是大专,比晶晶本科低一点,但找一个本地的女婿,也弥补了很多遗憾,这也是我以前多次向他建议过的。我在这几年则考过了法考,又成为了公职律师,这让哥哥非常佩服。19年、20年,我虽然在参考,同时也忙着老家的事情。我当时还是想把老家整一整,一方面,让母亲住着舒服,另一方面,搞好点可以以后带朋友到农村来玩。我从工程局的朋友那里搞了一些钢管,让他们焊成铁架,又通过咸鱼网买了两个二手的吊篮,借了一张皮卡车拉了回去。我在家门口做了一个吊篮秋千,还搞了石桌石凳,还做了一个玻璃茶几。家门口的池塘是老家修路的时候,我让施工单位重新挖的。但当时没有一次性做好,又让我费了不少的心。哥哥总是劝我,别忙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专心把精力投入到备考中。可以说,我考了两年法考,哥哥也一直关注了两年。他还和我讨论,考上律师后,以后如何去拓展业务。去年8月,我把妈妈接到了合肥,让她彻底脱离农村,并把农村的房子租了出去。一开始,哥哥和姐姐一样,有点不适应,因为妈妈比较抗拒,经常给他们打电话发牢骚。但很快,他有些惊喜,他没想到,我竟然能把农村的房子租了一千元一个月。当然,这也得益我在门口挖了池塘,并且专门做了一个带抽水马桶的卫生间,更得益于老家那山清水秀的好环境,以及我家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哥哥喜欢给我们寄东西,吃的,用的,各种东西。我总是说他,有的东西,我们用不上,不要再寄了。有的东西,我和妈妈不喜欢吃,不要寄那么多。今年上半年,孩子参加高考,哥哥经常问询并和我讨论关于孩子填报志愿的事情。可惜我家儿子异常倔强,让哥哥的好心变成了白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