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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是礼拜天临晨亮点的。三个小伙子怕误了车，干脆晚上八点吃了饭就带着帆布包睡在火车站。

1991年Y市的火车站没有候车大厅。所有人都在火车站外的广场等着。万家灯火的时候，这群人在广场上或坐或卧，聊天、打牌、睡觉，百无聊赖地等着检票。

车站广场的角落里有个混沌摊。卖混沌的是铁路俱乐部食堂的老张头。铁路俱乐部搞改制。改来改去就改出一个老张头。

老张头的混沌摊算承包责任制试点，是铁路俱乐部多元化发展的一个尝试。

承包责任制下的老张头就没了食堂的编制，医药费只给报销一半，工龄也就算到承包之前。

食堂空下来的位置就给了经理的外甥，作为解决青年就业问题的业绩报上去了。

混沌摊前人不算多。但是香味已经飘满广场。老张头为人不行，手艺真的不错。

混沌摊背后是新建的自行车棚。棚子里整齐地停着不少自行车。看棚子的老吴头明年就退休了，编制在铁路站前服务站，全民所有制的铁饭碗。

售票处旁边的小卖铺也是站前服务站的正式编制，一到下午五点就打烊了。现在就剩一个黑漆漆的窗口。

站外的街道两旁，排列着一些低矮的砖瓦房，屋顶的瓦片已经有些泛白，新刷的白粉墙上写着“加强社会治安管理，维护社会稳定”。

国营二饭店的站前营业部也打烊了。沈强的女朋友李妮儿就是这儿的服务员。

赵志刚几个到了火车站，在广场靠里的地方挤出一个空地来等着。他们操着本地口音。外地旅客不敢和他们硬刚，也就让开一些。

“宝成，你去过，下了车你带路。”赵志刚说，安排行程。“沈强，待会儿我给你拿行李。你就管往车上挤，给我们占个座。”

“行。大刚哥，你们可快点儿啊。我怕有人抢。”沈强道。

“没事，你瘦，你往前挤。我们在后面跟着。谁敢动手抢，看我打不出他屎来。”刘宝成不怕打架。

三人闲聊一会儿，刘宝成捅捅赵志刚。赵志刚抬头一看，穿着制服的几个人正往检票口走。赵志刚赶紧起来，拖着沈强往检票口挤。

看到检票员的不光是赵志强他们几个。整个广场都骚动了。男人们都往检票口冲。女人也拉着孩子，收拾着行李往检票口赶。

几个检票员像是大明星一样站在检票口相互说笑。检票口的闸门没开，候车的人也只能等着。几个壮硕的警察过来分开堆在检票口的人群，吆喝着他们排队。

“大刚哥？”一个声音传来。

“勺子？今天你值班啊？”赵志刚看到了王一平。

“啊，是。你们去哪儿啊？”王一平好奇问道。

“去S市。”沈强答地最快。

王一平一听脸色就变了，“你们不会......哥，你可是全民所有制单位的铁饭碗啊。”

“就是去看看，没事儿。”赵志刚安慰着王一平。

王一平猜到了什么，但是赵志刚不说，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电铃一响，闸门就开了，候车的人开始往那个窄窄的闸门里挤。检票员一脸不耐烦地嚷着“别挤”，一边用检票钳在票面上打个洞。

沈强检完票就飞奔向站台。赵志刚和刘宝成拎着行李紧紧地在后面跟着。

到了站台，沈强一边跑一边心里打鼓，生怕找不到座位。他的步伐越跑越快，眼看着赵志刚他们已经被他甩在了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