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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霞母女离开的时候,信誓旦旦地答应赵老太,只要她搞到身份证,就帮她逃离康复科。赵桂兰依依不舍地目送沈霞和沈霞女儿走出病房,说,你们一定要来接我出去。
沈霞前脚走,倪宗芬的护工和赵桂兰的护工就劝说赵桂兰不要听沈霞的。
赵桂兰的护工打开护工床,一边给自己铺被子,一边说,你这个表妹又不是病人,又不是病人家属,只是个亲戚。再说,有的是亲戚也不是真为你好,我看她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呢。哪有这样看病人的?这不是添乱吗?
倪宗芬的护工在洗脚,她的脚泡在热水盆里,很解乏,她很享受地闭着眼睛,说,要我说,她应该劝你好好锻炼,这才是正常的亲戚,是为你好的亲戚,哪有劝你跑的呢?
赵桂兰的护工表示赞同,她说,就是哎,再说,这样瞒着你儿子儿媳妇,也不好。
赵桂兰一听急了,对护工说,我告诉你,你可不要把这事告诉他们!
赵桂兰的护工说,我当然要告诉,我一定要告诉,我必须告诉啊!我要是不告诉,那不是我的失职吗。万一出什么事,我怎么交待,连工资都拿不到了。
赵桂兰急了,不行!你要是告诉他们我就跳楼!你听见没,你一定要跟我统一战线。必须听我的!
倪宗芬的护工看着夜深了,要就寝了,对赵桂兰的护工挤挤眼睛,赵桂兰的护工立刻明白了,连忙答应着她,好好好,不告诉不告诉。然后没忍住又补了一句,我说老姐姐呀,你还跳楼哩,要跳楼,得先康复,得能走路才行。你这都不能走路,连窗户都摸不到。
赵桂兰一听这话,也很生气,说,我告诉你,我明天起好好锻炼,三天下床,五天就能走路,你信不信。
赵桂兰护工钻进被窝,说,信,我信。今晚上你可不能再闹了,得好好睡觉。
赵桂兰回了一句,你信就对了。
这晚,赵桂兰睡着的时候很高兴,嘴角都是翘起来的,全然听不进去别人说‘你儿子儿媳妇医生都是为了你好’‘去养老院还怎么能恢复走路’这样的话。不过,她睡了没多久,就醒来了,她又睡不着了,因为,新的问题又来了,并且亟待解决,那就是身份证不在自己手上。唉,人生啊,就是翻过一道山,又遇到一道山。可是,赵桂兰从来都相信,眼怕手不怕,只要去做,就能达成目标。再多的山,只要人的脚在走,就能翻过去。眼怕手不怕也是赵桂兰对赵豆豆最常说的话,每当赵豆豆写作业磨磨蹭蹭,抽筋拔骨的,赵桂兰都耐心地把这句话抛给她心爱的赵豆豆。她是有方法的,不像赵豆豆那个暴躁的妈,整天就知道骂。
漫漫长夜里,她睁着双眼,一定要想个办法把身份证搞到手。这样,到养老院享福的计划就又靠近了一步。不知道几点钟,她终于睡着了,梦见那个高端养老院就像个淡紫色的充满梦幻气息的小岛,在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