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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该死的世界。”萨斯基亚一边想着，一边把箭从眼睛里拔出来。“哦，够了！我受够逃跑了。再也不当好脾气的巨魔了。”

她用那只好眼睛瞪着那个刚刚骑在坐骑——一只巨大的怪模怪样的猫——上射中她脸的弓箭手。这也太荒唐了。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世界啊？不过是另一个粗制滥造的《魔兽世界》仿制品吗？

萨斯基亚像来自地狱的恶犬一样咆哮着，向前猛冲过去，边跑边从地上抓起她的长矛。看到在她抡起长矛柄朝那骑手脸上砸去、把他从兽背上砸落下来之前，那骑手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心里涌起一阵快意。

“这才是我喜欢的那种‘仿制品’呢。”萨斯基亚说道。

那只巨型猫可不甘心让她这句糟糕的双关语就这么过去，它像破城锤一样朝她猛扑过来，把她撞得四脚朝天，长矛也再次从她手中被撞飞了。

她摔倒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了另一个精灵——那个巫师。他很勇敢地跑开了，此刻正站在那儿面对着她，斗篷随风飘动，一团藤蔓在他魔杖顶端汇聚缠绕。这可不妙啊……

接着，她就侧身倒在地上，被一只体型巨大、毛茸茸的动物用爪子紧紧抱住，还冲她嘶嘶叫着。这野兽的后腿朝她的肚子猛踢，它的爪子轻易地就撕开了她那厚厚的外皮，仿佛那外皮是纸做的一样，同时它的前爪紧紧箍住她的后背。而且，它那长满尖牙的大嘴还咬住了她的喉咙，越咬越紧。她被掐住了气管，只能艰难地喘着粗气。

她在这只大猫的爪子里又踢又挣，想挣脱出来，却无济于事。这只猫虽然比她小一点，但更重也更有力气。

她用没被抓住的那只胳膊朝这动物猛挥过去，感觉自己的爪子划到了它毛茸茸的脖子。但从这个角度，她看不到自己挥向哪里，也没办法借到足够的力来造成多大伤害。

“眼睛。”

它的嘴咬着她的喉咙，她没法扭头去看这野兽的眼睛，但大致能猜到眼睛的位置。它的嘴相对于她的脖子是横着的，所以……

萨斯基亚从侧面伸出爪子用力一抓，感觉右臂抓到了某个柔软的东西。这畜生惨叫一声，松开了咬住她脖子的嘴。她把左臂从猫胡乱扑腾的身子底下抽出来，又重复了刚才的动作，这次是用双臂一起抓。这野兽把头往后一缩，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这正是她需要的机会。是时候让这畜生知道巨魔也是会反击的了。

她的獠牙咬住了它的颈动脉，用力一咬，然后猛地一扯。有个又粗又有韧性的东西被扯了下来，她用牙齿狠狠咬碎。温热浓稠的鲜血喷溅出来，她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去。在她心底深处，那个还是萨斯基亚的意识对这血的美味感到震惊。

她挣脱了那只已经没什么力气的猫的爪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鲜血从她胸口流下来，其中很多都是她自己的血。她现在狼狈极了。不过她已经能感觉到自己被撕裂的皮肉开始愈合了。

“我能行的。现在只剩下对付那个讨厌的……”

“那是什么？”

她又一次听到一阵低沉的喃喃声，现在她知道这是在施法了。但伴随着这声音，出现了新情况。空中有一条淡淡的、闪烁的轨迹，径直穿过她的身体，从另一边穿出，最后——或者说最初——在那个精灵巫师头顶上方的一个点上终止，在那儿，一个熟悉的琥珀色液体球正在形成。他伸出魔杖，直直地指向她。

那个精灵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间，脸上刻着一副冷酷无情的表情。又或者那甚至都不是他的脸了？他看起来……不太一样了，像木头一样。不只是说他面无表情，而是他的脸看上去真的就像是光滑的树皮做的。要不是她心里清楚，她都会以为他戴了个面具呢。

但她心里明白着呢。那肯定是个“树皮术”之类的魔法，她从《龙与地下城》以及其他各种游戏里见过这种样子。这个魔法会让他变得更耐打，能轻松扛住那些足以让普通人残废的砍击和撞击。

而且他的变化还不止于此。他周身环绕着一圈旋转的带刺藤蔓，那些藤蔓在空中甩动着，就像……嗯，鞭子一样。

显然，在她被他的宠物分散注意力的时候，这个巫师一直在勇敢地构筑他的魔法防御。但现在他又要发起进攻了。

随着那团致命的液体在空气中凝聚成形，喃喃声变得更大、更急切了，那道光线轨迹的颜色也迅速变化着，从淡黄色变成橙色，现在又变成了一种淡淡的但很明显的红色。

“红色意味着死亡……”

就在那个精灵释放魔法的瞬间，她往旁边一跳，狼狈地滑倒在倒伏的灌木丛上。一道黄色的光沿着红色轨迹所标记的准确路线射了过来，接着击中了一棵树，那棵树瞬间爆炸，化作一团浓烟，碎片和更多能灼伤皮肤的水珠朝她飞溅过来。

一道粗大的橙色——然后变成红色——的光柱从她身旁的地面升起。她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树干的顶部轰然倒下，重重地砸在片刻之前还明明白白标记着是她所在位置的那片地面上。

“哦，她很清楚这些光意味着什么。它们不是巫师直接施展的魔法，至少不是直接相关的。这是她那神秘的游戏界面在起作用呢。它在预示着对手的攻击，还有像倒下的树这类危险情况。”

多年来，游戏设计师们已经了解到，玩家们讨厌被那些根本看不见、突如其来的东西一下子杀死。所以他们想出了各种各样的办法，给玩家足够的预警，好让他们能躲开《夺宝奇兵》里那种滚动的巨石，或者是大BOSS扔出的爆炸手雷。用来提示即将到来的危险的线索五花八门，从细微但容易被忽略的动画变化、音效，到更明显的光影效果，就像她刚刚看到的这些。萨斯基亚可不喜欢这种明显的提示。这不仅让游戏少了很多挑战性，而且还特别破坏沉浸感。没什么比屏幕上满是闪烁的灯光和跳动的数字更能让她迅速对一款游戏失去兴趣的了。

不过现在……当她的身家性命受到威胁时，她会抓住一切能利用的优势。

萨斯基亚看着巫师的魔法造成的这片狼藉。那剩下的一小截树桩已经被熏黑了，还散发着恶臭的烟雾。要是他那魔法击中了她，她可就会被炸得尸骨无存，连能用来再生的碎块都不会剩下。

那琥珀色的黏液肯定是某种高浓度的酸。这让她很恼火，不只是因为这玩意儿正朝她扔过来，还因为这完全不符合常理啊！

萨斯基亚记得自己曾和戴夫就《鹦鹉螺之线》里的这个话题激烈争论过。仅仅因为是用魔法召唤出来的，并不意味着酸就必须是色彩鲜艳、容易被发现的啊。尽管电影和电子游戏总让人们觉得大多数酸都是那样，但现实世界里使用的大多数酸都是无色的。但戴夫坚持说，如果用那些暗淡的颜色，“那些笨蛋玩家”根本就搞不懂，所以最后她让步了。结果现在他们的游戏里也和其他游戏一样，有那种冒着泡、色彩斑斓的烂泥一样的酸液了。

而这个世界似乎也是如此。这个世界的神（或者诸神）唯一做对的一点就是，这种酸可不只是把接触到的东西融化掉——它还会燃烧呢。

她摇了摇头。自己肯定是哪里出问题了。都这会儿了，她居然还在挑剔用来杀她的魔法够不够真实呢！

至于她的对手……这家伙可不在乎什么游戏规则。他就是想置她于死地。

萨斯基亚小心翼翼地朝那个精灵走去，心里在是战是逃之间纠结着。要是她靠近他，那些甩来甩去、长满刺的藤蔓可能会把她的肉从骨头上刮下来。但要是她逃跑，后背就会被酸液击中。

“还是现在进攻吧，说不定能冲破那些藤蔓呢。”

她鼓起正在消退的力气，朝他猛冲过去。

这感觉就像撞上了一堵愤怒的猫组成的墙。藤蔓抽了过来，在她的脸、胸口和腿上划出一道道大口子，还把她的头猛地撞到了一棵树上。

萨斯基亚挣扎着爬起来，呻吟着。“好吧，直接往藤蔓护盾上冲是行不通的。还没等我打到他，我就得被活活剥皮了。我得想个办法从更安全的距离攻击他。”

她看了一眼地上那把弓，就在倒下的精灵弓箭手旁边。他背上还背着一壶箭呢。

她马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没门儿。”她十几岁的时候试过一次射箭，结果那场面别提多滑稽了。在战斗中临时学射箭，这可不是她能做到的事。

她只能用自己的长矛了。她可以试着像投标枪一样把长矛扔出去，但她觉得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最好还是近身搏斗吧，希望长矛够长，能透过那护盾够到他。“哎呀，我把它扔哪儿去了呢？”

“在那儿呢！”长矛就躺在死去的猫旁边的地上。

萨斯基亚绕了点路，尽量不让自己的意图太明显。然后她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以她目前重伤的状态，能做到这样的冲刺已经很不容易了。

她用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精灵把手伸进肩上的挎包，朝空中弹了点什么东西。片刻之后，她听到了另一个正在施展的魔法发出的诡异低语声。她能看到一道淡淡的光线轨迹穿过自己，比之前的光线稍亮一些。在她移动时，光线也跟着她移动，随着精灵调整瞄准方向，光线在她身体内外晃来晃去。情况很危急了。光线变成了红色，警示她该躲避了。

差一点，她就跳错了方向。就在最后一刻，精灵瞄准的方向稍微偏向了她当时所在位置的一侧，也许是料到她会往那边躲吧。她向后一跃，眼睁睁看着那团酸液呼啸着从她身边飞过。这个魔法施展出来的东西其实移动速度并不快，这也是她能在这么近的距离躲开的唯一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