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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0

作品:《 深层隐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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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睛不住地往后瞟,跑过曲折的走廊,经过厨房、餐厅、食品储藏室和图书馆,顺着楼梯而下,绕过弯道,朝着她的秘密据点奔去,在那儿,那些大个子永远也找不到她。

有个人挡在了她身前,又高又瘦,就像妈妈总告诫她要小心的阿尔维西。她“吱”的一声撞到这个瘦女人身上,向后摔倒,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这个阿尔维西穿得可不像故事里画的那样,全是皮革、树叶,还有飘逸的长裙。她的腿上裹着一种蓝色的紧身布料,摸起来很粗糙。上身穿着一件质地更柔软的衣服,小臂以下露在外面。衣服上有个有趣的图案:一张可爱的动物脸,咧着嘴在笑。这位女士的耳朵是圆的,不是尖的,她的皮肤上也没有森林族人那种金色和绿色的斑点,也没有人鱼族那种蓝色的条纹。也许她不是阿尔维西吧?

“别怕,孩子。”陌生女士微笑着低头对她说。

“你是谁呀?”她问道。

“我……”女士皱起了眉头,“你是谁呢?”

“纳迪。”她说。

“鲁希尔德的女儿?可你……”女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纳迪打了个哆嗦。她有种感觉,自己不会喜欢这位女士接下来要说的话。还是别去想这个了。

“我们到底在哪儿呀?”女士问道。

“家呀。”纳迪说。

“那家在哪儿呢?”

纳迪噘起嘴,“纺锤城呀,真笨。”

“你住在纺锤城?”

“我不住这儿还能住哪儿呀?”纳迪举起她那根小小的铜魔杖。魔杖顶端没有阿尔利姆,但她喜欢假装上面有。总有一天,她会得到一根真正的魔杖的。“等我长大了,我要成为一名石匠,就像妈妈和外公那样。”

就在这时,那个一直在追她的穿铠甲的大个子顺着走廊哐当哐当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两害相权取其轻,纳迪一下子躲到了女士的腿后面。

“别告诉他我在这儿!”她哀求道。

“姑娘,你看见有个小家伙从这儿经过了吗?”大个子走近了,喘着粗气问道。

“为什么问这个呀?”女士扬起眉毛,“他或者她做什么了?”

“那个小淘气纳迪偷偷溜进了那个啥啥室——我是说石之圣殿。在最高的柱子上刻了‘纳迪在此诞生’几个字。”

女士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可能是别的叫纳迪的孩子干的呢。”

“谢天谢地,只有一个纳迪。”大个子说,“那你看见她了吗?”

“哦!看见了,她往那边去了。”女士指了指旁边的一条走廊。

持盾者朝她点了点头盔,朝着她指的方向跑去了。

纳迪张开双臂紧紧抱住女士的腿,“漂亮女士,你救了我!”

“哦,我这会儿升级成漂亮女士了呀?”女士对她笑了笑,在那一刻,她确实是纳迪见过的最漂亮的女士。

“你可以去我的秘密据点哦。”纳迪说着,拉住女士的手。这可是个慷慨的提议呢,她以前从没带任何人去过自己的秘密据点。

她带着女士走进一个很大的储藏室,里面高高地堆满了工具和物资。她们挤过一个架子,钻进了隐藏的缝隙里,那儿总有水滴顺着呼呼作响的洞往下滴。纳迪冲进里面,却猛地停住了,吃惊地倒吸一口凉气。

站在她面前、双手叉腰的是她妈妈。鲁希皱着眉头,满脸怒容,“纳德隆!小姑娘,你得好好解释解释了!”

她慌乱地看向漂亮女士,想让她帮忙,可女士却不见了踪影。她咽了口唾沫,转过身面对妈妈那严厉的目光。

一番带着眼泪的道歉之后,妈妈从她手里夺过魔杖,把她拽到走廊上。然后宣布了对她的惩罚:“三十个钟点内不许用小魔法。”

“哎呀,妈妈,你太坏了!”纳迪大哭起来。

“四十个钟点,一分钟都不能少。”

“什么?”纳迪尖叫起来,“你刚说的是三十个呀!”

“五十个钟点。”

“妈妈……”

一阵寒意袭来。她惊恐地看向走廊尽头翻腾的雾气。妈妈也看到了。她深吸一口气,拉住纳迪的手,往另一个方向跑去。雾气中飘出一个脸色像光滑的白色大理石一样的苍白身影。

她们不停地跑,一直跑到两人都气喘吁吁,纳迪的脸颊上挂满了泪痕。妈妈的手从她的手腕上滑落,她摔倒在地。

等她抬起头时,她身处另一个地方,另一个时间了。她和一群坐立不安的小家伙们坐在地上,听着抄写员布尔戈特唠叨着很久以前那些尘封的矮人族往事。一堂历史课,太无聊了。

这时,墙壁传来一阵刮擦声,接着是“砰”的一声,还有一声可怕的咕噜咕噜的惨叫。布尔戈特停止了唠叨,站起身来。他走到门口,打开门——然后鲜血飞溅,他向后倒了下去。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大个子走进房间,手里握着一把又长又粗的剑,剑上的血一滴滴地落在立着的石头上。他很高——比大多数矮人都要高——而且很壮实,胳膊像树干一样粗。他手上的皮肤是绿色的,还有金色的斑点。要是他把兜帽掀开,她知道自己肯定会看到一双叶子形状的耳朵。

小家伙们尖叫着四散奔逃,而纳迪则颤抖着双腿站在原地。她用颤抖的手指举起自己的玩具魔杖。

在房间的角落里,那位女士站在那儿,泪眼汪汪地与她对视着。

剑狠狠地、冷冷地劈了下来。冷极了。

鲜血染红了墙壁和家具。他们横七竖八地倒在破碎的石头上,有的完整,有的残缺;门口有一个身材高大、留着胡子的身影,其他的则要小得多。她的目光只停留在最小的那个身上。在房间中央,是一件皱巴巴的裙子;一根玩具魔杖躺在沾满鲜血的指尖旁。

一阵凄厉的哀号在她脑海中回荡。

女儿的脸,苍白而毫无生气。小小的胳膊软绵绵的。腿在身后弯曲着。可爱又淘气的小纳迪啊。她的生命之光熄灭了。

她的世界崩塌了。

她坐在冰冷的石头上,把破碎的尸体抱在怀里。她的身体在颤抖,可她甚至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双柔软的手臂搂住了她。温暖又熟悉的手臂。

抱着她的这个人哭得很厉害,仿佛把两人的眼泪都流光了。悲痛欲绝地抽泣着,身体不停地颤抖。眼泪浸湿了她沾满鲜血的外衣,一张脸埋进了她的肩膀。她为什么要哭呢?又不是弗雷的女儿……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她的朋友在这儿陪着她呢。她紧紧地握住朋友的手臂,两人就这么依偎着,直到都不再颤抖。

“鲁希,”弗雷吉轻声说道,把头靠在她的肩上,“我亲爱的鲁希。你遭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痛苦,这太不公平了。我真希望当时能在你身边,减轻你的痛苦。”

“你在说什么呀,弗雷?”鲁希尔德说,“你现在就在这儿呀。”

“不,鲁希,我不在,”弗雷吉说,“在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从来都没在你身边。我可真是个不称职的朋友。不过你现在有新朋友了。你会没事的。告诉我的那个傻大个伴侣,我……不,他心里清楚。告诉他……到时候了,我会为你们俩加油的。”

鲁希尔德翻过身,看着她的朋友,“你自己去告诉他吧,弗雷。我……”

躺在她身边的不是弗雷吉。是另一张熟悉的面孔。熟悉却又……挺奇怪的。她很小——比她本该有的样子小太多了。她的皮肤光滑柔软。没有爪子。她的爪子哪儿去了?

“萨斯基,”鲁希尔德说着,打量着朋友,两人一起从地上站了起来,“你现在……都没比我高多少呀。”

萨斯基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睛。她的眼睛,和自己印象中的太不一样了。她的脸也不一样了,但还是能一眼认出就是萨斯基。“这是我在家乡时的样子,”她说,“没有那些伤疤。”

鲁希尔德眨眨眼看着她,还在努力把这个苗条得几乎像矮人的她和自己熟悉的那个高大的巨怪形象联系起来,“天哪,萨斯基,你这脸蛋挺漂亮的呀。我是说,不是说你以前不漂亮……”她低下头,看着地面,没再说下去。

她的朋友笑了,接着又眨了眨眼,新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她也说我漂亮呢……”

“谁呀?”

萨斯基看向别处,“别管了。”她拉了拉鲁希尔德的胳膊,“我们得趁他还没再出现,赶紧离开这儿。”

“这是怎么回事呀,萨斯基?”鲁希尔德低头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尸体,嘴唇颤抖着,“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雾气在门口聚集起来。她心里那冰冷的感觉越发强烈了。

萨斯基双手捧住鲁希尔德的脸,急切地说:“你仔细听我说。我们现在在你的梦里。阿贝利翁正在攻击你的意识,就像他之前在死亡圣殿对我做的那样。我们得马上离开这儿。你得找到你的力量源泉——那个他触碰不到你的地方。”

鲁希尔德低下头,看到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刀。一个阴影笼罩在她自己身上,张开的手指朝她的脑袋伸了过来。

“快点,鲁希尔德!”萨斯基喊道,“这个梦由你来掌控,不是他。快带我们离开这儿!”

她的力量源泉?那会是哪儿呢?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试着回想自己曾感受到真正力量的时刻。

当她再睁开眼睛时,她正和老伙伴们一起在树林里潜行。都是些心爱的面孔,他们所有人。除了鲍尔德雷格,其他人都早已离世了。

“复仇者们?”萨斯基说。

“嗯,”鲁希尔德说,“在纳迪……之后,他们就是我的力量源泉。没什么能阻挡我们。没什么……”

在一个沿海小镇的边缘——鲁希尔德都没记住那个小镇的名字,他们把两名守卫从码头引开,然后用箭把他们射成了刺猬。她施展了一点魔力,把尸体送到了地下。他们冲上一艘圆鼓鼓的树船,在往船舱走的路上又砍倒了一个尖耳族。进到船舱里,他们发现了一群蓬头垢面的矮人奴隶,像桶里的刺鱼一样挤在一起。

尖耳族在他们出去的路上发现了他们。随着警报响起,守卫从四面八方赶来,两个敌人变成了四个,然后是十个。

等一切结束时,奴隶们获得了自由,对他们赞不绝口。小镇在燃烧。尖耳族的鲜血染红了森林的地面。在尸体当中,躺着一个后背插着斧子的年轻小伙子。

“这是我们干的。”鲁希尔德小声说道。她低头看着手中沾满鲜血的刀刃。

一个阴影从头顶掠过。萨斯基猛地抬头看向天空,鲁希尔德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去。透过树冠的一个缺口,她看到了他。而他也看到了她,一个苍白的身影,像山峰一样高大,从白色的雾气中伸出手来。

萨斯基从她手指间夺过刀,扔了出去,“清醒点,鲁希尔德!这儿显然不是你的力量源泉所在之处。”

又是一天。又是一次解放行动。这次进展可不太顺利。他们正带着一群刚解救出来的奴隶穿过一条小山谷,一群愤怒的尖耳族在后面紧追不舍。鲁希尔德大腿上有道很深的伤口,一瘸一拐地走得很艰难。一时的冲动占据了她的思绪,让她的脑子变得像晨雾一样模糊。

“快走,”她对剩下的那些心爱的复仇者们说,“带上这些被解救的人,快走。我会尽力拖住他们的。”

“我不能就这么把你扔在这儿!”鲍尔德雷格抗议道。

鲁希尔德边跑边拉住他的手,“走。这是命令。我知道你向来不擅长服从命令,但就这一次……”

她把额头抵在他的额头上,在那一刻,尽管当时那样做可能会让他们俩当场送命,但她很想吻他——像他曾经试图对她做的那样,用舌头轻触他的嘴唇。那天她回应他的只是在他肚子上迅速地揍了一拳。当时自己为什么要拒绝他呢?鲍尔德雷格和卢乔姆可完全不一样,卢乔姆那个混蛋,她当初还把他当成伴侣呢——他在她身边待的时间只够生下纳迪,然后就和那些地道劫匪一起溜走了,最后还把自己给害死了。鲍尔德雷格体贴、温柔又风趣,只要他愿意……该死!她现在可不能分心。

“活下去,”她坚决地说,“为了我。带这些人回家。然后给我爸爸带个信。他会确保我们能报仇的。”

“我不能离开你。”他低声说。

“你能的,”她说着,轻轻地却又很坚定地把他往前推了推,“会没事的。我会在往生殿再见到她的。”

鲍尔德雷格泪流满面,转身带着被解救的人们穿过山谷走了。

鲁希尔德转过身,举起魔杖。她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双脚站得很开,然后用法术让山坡坍塌,压向冲过来的尖耳族——还有她自己。

接下来的瞬间,石块纷纷滚落,骨头断裂声不断,还有那沉闷的、令人窒息的疼痛。然后她从山坡上俯瞰着被掩埋的山谷。她颇为满意地注意到,追击的阿尔瓦没有一个逃过这场山体滑坡。

“我死了吗?”她自言自语道。

“显然没有。”站在她身边的女士说。

“萨斯基!”鲁希尔德惊讶地叫道。然后她想起来了。这不是现在正在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这只是一段回忆。一场梦。

“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那场山体滑坡里活下来的。”她说。

“嗯,也许现在你就能知道了。”萨斯基说。

“怎么知道呀?如果这只是一场梦……”

萨斯基对她笑了笑,“神谕,还记得吧?”

鲁希尔德皱起眉头,“可这是我的梦呀,又不是你的。”

“听着,我其实也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吗?你就顺着来吧。”

她们看着又一群尖耳族赶到了,开始在掉落的石块中翻找,找到了几具伤痕累累的尸体。有人跑开了,然后带着两个拿着魔杖的阿尔维西回来了。

萨斯基眯起眼睛,接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她指着两人中较年轻的那个说:“那是努伊勒!加兰的伴侣。她的头发不太一样了,但我确定就是她。”

这两个治疗者——他们管自己叫照料者,在石块间穿行,眼睛低垂着。然后努伊勒大喊一声,从废墟中拖出了一具软绵绵、血淋淋的身体。

那是鲁希尔德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