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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1

作品:《 深层隐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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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叶状体在无数世界间颤动着,轻轻触碰、试探、检测着。这些世界中,必有一个能为她提供成长所需的养分,助她成为命中注定的模样。

第一片叶状体回缩时已然枯萎、发育不良。她还年幼,没力气再伸出第三片了。目前,只能依靠这第二片了。要是选错了,这片也会枯萎、缩回,那她就只能在黑暗中独自凋零、死去了。

可她怎么知道哪个世界对自己来说是最好的呢?她的思维本就不擅长理解这类地方。

或许她该把搜索范围缩小到那些近期有同类造访过的世界。那些能存活至成熟阶段的同类,肯定想出了一些办法来提高叶状体成功伸出的几率。她可以循着它们的气息,依样学习。

哦,这个倒挺有意思。这个世界显然很有希望。她的同类肯定来过这儿,而且,这气息痕迹和她自己的极为相似,是近亲,甚至可能就是孕育她的那个。

她决定了,就选这个世界作为下一个目标。

现在,她得把叶状体塑造成与即将栖身的世界相适配的形态,要确保它能最大程度保障自己的生存与成长。它必须坚韧——要比第一片叶状体结实得多——能够承受那个世界可能施加的任何危险与艰难。

问题是,她不清楚在那样一个地方怎样才算强壮,那里和她所处的世界间隙太不一样了。她仔细查看了从第一片叶状体那里获取的想法和记忆。也许……

啊!这个形态挺合适!它符合叶状体对“巨怪”的心理印象,那是一种以极其顽强着称的生物——即便受了最严重的伤,也能迅速恢复。新形态有着和第一片叶状体基本相同的附肢,但体型要大得多,也难杀死得多。

叶状体在世界的隔膜上穿梭,她则寻找着合适的位置将它伸出。她能感觉到在某些地方有极强的能量汇聚,是从一些非常奇特的实体身上散发出来的。她短暂地考虑过让叶状体变成这些实体中的一员,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它们确实有力量,但似乎自身都没法移动,也做不了什么事。倒不如在其中一个实体旁边伸出一个适应性更强、更坚韧的形态,这样一来,实体的部分力量就能印刻在她身上了。

每个实体都散发着不同类型的力量。许多能让她接触到叶状体所认为的“魔法咒语”。那肯定对她有好处。但接着,她发现了更有意思的东西:一个知识源。有了这个实体的力量供她驱使,叶状体就能跨越时空去窥探,学到原本永远都学不到的东西。无论去到哪里,这都会一直有用。

没错,知识对她大有裨益。

一切都已决定,是时候开始了。她将原叶状体的想法和记忆植入新叶状体的意识中,然后将它推进新的世界,等待它绽放。

它确实绽放了。

她尽情汲取着这个新世界充沛的光与魔法,这里的养分可比第一个世界多多了。知识魔法似乎对她和叶状体都产生了影响,因为她开始理解这些世界以及生活在其中的奇怪生物了。

有时候,叶状体需要在它原本会避开的方向上得到引导。她会通过视觉暗示或者涌起的情绪来传达自己的意愿,促使它做出冲动、非理性的行为。通往长远成长的道路并非总是清晰或令人愉快的,尤其对于一种每受伤一次就会变得更强的生物来说更是如此。

还有一次,需要更直接的干预:把叶状体抽出,再插入到一个不同的地方。而且因为她知道叶状体很珍视身边的生命,她便利用它现身时产生的混乱把那些生命也救了下来。这耗费了她不少精力,但为了叶状体能持续良好生长,进而确保自己能继续存活,这点代价不算什么。

作为回报,叶状体给予她越来越多的温暖与光亮——比她存在的短暂时光里第一片叶状体带给她的还要多。它在她和那个世界的其他居民之间建立起了联系。这些联系她还不完全明白,但本质上似乎是共生的。后来,它甚至找到了让第一片叶状体恢复生机的办法——那片原本都快枯萎的叶状体。

在一个决定命运的时刻,叶状体绝望地向她呼救——她回应了。在一个其魔法弥漫整个世界的实体即将毁灭的最后一刻,她把叶状体伸到了那个实体下方的某个位置。释放出来的能量难以估量。她只有把部分能量吸收到世界间隙中,才避免了一场灾难。即便如此,叶状体还是枯萎了,差点断掉,有一阵子,她都确定它短暂的光明时光就要结束了。

她把目光转回到第一片叶状体上,决定得把它送回去。它所需要的只是一组从第二片叶状体上次抽出那一刻获取的新记忆,然后它就可以回去了,尽管不太情愿。她几乎没怎么考虑叶状体要去哪儿,就循着一条熟悉的旧气息轨迹,把叶状体推回了它原本的世界。

直到这时,她回头一看,才发觉自己太草率了。即便经历了那么多磨难,第二片叶状体还是会重新生长。它的恢复能力超乎常理。

现在有两片了。

她本没打算这么快就变成这样的。对她这么年轻的存在来说,同时伸出两片叶状体是个极大的负担。但不管怎样,已经这样了。它们就在外面了,只要她能维持,它们就会一直存在下去。

两个极为相似的意识,却寄居于截然不同的身体,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源自同一组记忆,却有着各自独立的生活。每次它们回到世界间隙时,她都会给它们的意识注入新记忆,但在那之前,它们可能都意识不到彼此的存在。

它们会变成什么样,她根本无从猜测。但要是其中一个过早夭折,对她来说也不再意味着末日了。

与此同时,她会继续培育第三片叶状体,那会是她培育出的最出色的一片。它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准备好,但到时候,肯定会让人眼前一亮。

萨斯基娅·温德尔喘着粗气醒来,飞机在跑道上降落时颠簸摇晃,她紧紧抓着扶手。邻座那位大腹便便的男士友善地朝她笑了笑。

几个月前,要是挨着这么个……体型壮硕的人,她可能会有点反感,但现在她很能理解这位可怜老兄的感受了。她太清楚占据太多空间是什么滋味了。不过她的情况不是肥肉从椅子上溢出来、撞到周围东西,而是长着剃刀般锋利爪子的细长而肌肉发达的四肢,连接着一副活脱脱从《龙与地下城》怪物图鉴里走出来的身体。

飞机猛地一震着陆了。飞机咆哮着快要完全停下时,她被安全带往前拽了一下,随后飞机开始缓缓朝航站楼滑行。上次在这个机场降落时,在最后降落阶段她癫痫发作了。尽管她迷迷糊糊地解释说这很正常——她经常发作,可乘务人员还是围着她手忙脚乱,好像她快不行了似的。结果她被急匆匆送上了一辆等候的救护车,等他们确认她没事了,她已经错过了转机航班。真是段“美好”的经历。

希望癫痫不会再发作了。自从回到地球,过去几周她都没再发作过,虽说她当初赤身裸体、孤身一人出现在塞萨扬山山顶附近,差点死于严寒和高原反应。要是有什么情况能引发癫痫发作,那肯定就是那次了。多亏了从上一具身体继承来的超强恢复能力,旧事故造成的伤痛和身体损伤——以及在塞萨扬山上受的新伤——都迅速消退了。那具身体几乎坚不可摧。萨斯基娅可不敢说这具身体也一样,但她毕竟挺过了一场常人根本熬不过去的考验。不管怎样,不管是她大脑出了什么问题导致癫痫发作,她的恢复能力想必也把那个问题解决了。希望如此吧。

通关的过程令人忧心,鉴于她处境的棘手——她被困在国外,身无分文,也没护照,所以海关官员把她盘问得很仔细——通关后,她走进到达区,然后……她就在那儿!爱丽丝·温德尔焦急地站在登机口旁,还有……哦,糟糕。

他们和出口之间有一堆摄像机。

妈妈在电话里就提醒过她可能会这样。萨斯基娅的失踪以及被推定死亡本就是有新闻价值的事。最近,警方还因涉嫌谋杀对爱丽丝进行了讯问,这事也传到了爱管闲事的记者和业余网络侦探耳朵里。但几个月后,这个本已“死去”的女孩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尼泊尔,还有一群部落妇女对她顶礼膜拜,这下这事可就全网皆知了。

萨斯基娅一边想着得在摄像机前演一演,一边朝妈妈奔去,张开双臂。但当那温暖、安全的怀抱将她搂住时,她又变回了那个渴望妈妈的小女孩,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让您经历这些,我真的很抱歉,妈妈。”她低声说道。

“没关系的,萨斯,”爱丽丝轻声说,轻抚着她的后背,“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咱们离开这儿吧?记者们要的六点档素材已经有了。”

“您知道现在都数字化了吧?”萨斯基娅说,“已经不用胶片卷了。”

妈妈笑了笑,拉着她朝门口走去。

她大步走过时,记者和旁观者们纷纷向她提问。她透过模糊的泪眼看着他们,试着挤出微笑,但没说话。她能说什么呢?她不太会说谎,而且反正也没人会相信真相。就让他们以为她只是个离家出走后有了一帮怪异追随者的人吧。

当然,还有她身上那些明显的伤疤问题,或者说伤疤消失的问题。不用特别敏锐的观察力就能发现她前后照片的差别。他们会想出各种说法,比如诈骗、精心策划的骗局、高超的化妆术或者高科技整形手术。此刻,她根本不在乎他们怎么想。她只想回家。

回家的车程感觉无比虚幻。就在几周前,她还在一场世界末日般的战斗中奋战,是矮人对抗精灵的战斗,地点在一棵有星球那么大的树上。而现在,她望着车窗外这座自己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城市里安静的后街,这里安全得都有点让人腻味了。大多数居民今天可能遇到的最大灾难也就是咖啡机坏了。

她突然想到自己又能开车了。或者说,至少等找到愿意为她担保的医生后就能开了。她已经两年半没开车了。

爱丽丝一直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她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可就是不知道该说啥。

先从简单、稳妥的话题开始吧。“肖恩怎么样了?”

妈妈皱起了眉头,“谁呀?”

“就是我出事的时候,您正在交往的那个人啊。”

“哦。我们没成。”

一阵尴尬的沉默。哦,天哪,我真不擅长聊天。

下午刚过不久,他们把车开进了车道,但萨斯基娅感觉自己想蜷缩在床上睡上一个星期。这不只是时差的问题,而是……正常生活带来的过载感。经历了那些之后,她应付不来这种平常日子了。

她坐在厨房的操作台边,妈妈在为她们准备迟来的午餐。她叹了口气,开始说道:“我知道我出事的时候您看到了……一些情况。而且我身上的伤疤不见了,这又是一件特别奇怪的事。但我向您保证,我不是什么冒充您女儿的可怕外星克隆人。”

爱丽丝笑了,“哦,萨斯,也就你会想到这种可能性。”

“只是确认一下嘛。我就是您的女儿,一直都是同一个人。但同时,我身上有些事您还不知道。那是从我父亲那儿继承来的,一直是我的一部分。我父亲叫卡尔伯特·比特比。”

妈妈皱起了眉头,“谁呀?”

萨斯基娅盯着她,“卡尔伯特·比特比?就是在挪威让您怀孕的那个人呀?您没印象了吗?”

爱丽丝的表情变得困惑起来,“我不明白你在说……”

“您是认真的吗?”萨斯基娅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是您跟我讲的他呀!您还给我看过照片呢。来,过来看看……”

萨斯基娅跑到柜子前,妈妈把老照片都放在那儿,她开始快速翻看,直到找到那些有爱丽丝挪威之行的照片。她更仔细地翻看着这些照片,看着美丽的山峦、峡湾,还有妈妈年轻时活力满满的照片,她的挫败感与日俱增,因为根本没有父亲的照片。

她转身面向妈妈,“您把照片怎么了?”

爱丽丝困惑地眨了眨眼,“对什么做了什么?萨斯,你这是怎么了?”

“我爸爸的照片呀!之前就在这儿的!我发誓我没瞎说!”

“我相信你觉得自己没瞎说。”妈妈说道。

“您这话可真够圆滑的。”萨斯基娅说,“这样如何?”她跑到自己的房间——房间几乎还和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就连没整理的床铺都没变——从床头柜里拿出铅笔和素描本。

她坐在桌前,凭着记忆开始画卡尔伯特的脸。这并不难,她不久前在梦里还见过他呢。对画出来的模样满意后,她把画举起来给妈妈看,“这就是卡尔伯特。您现在想起来了吗?”

妈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萨斯,你这是在搞什么鬼?”

萨斯基娅懊恼地哼了一声,晃了晃画纸,“您真的完全想不起来他了?”

“想起谁呀?”

“他呀!”萨斯基娅用手指戳着画纸。接着,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纸上的画不见了。

“搞什么鬼啊!?”她的目光在房间里四处扫视,“哦,真好笑啊,爸爸。我知道是你搞的鬼,肯定是。我打赌你现在正在偷笑呢。”

一只冰凉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我觉得咱们最好带你去看看医生。”爱丽丝说。

“我没疯!”每个疯子都这么说过。

“没人说你疯了。”妈妈安慰的语气和她额头上那几道担忧的皱纹有点不符,“你肯定是压力太大了……”

“压力可不会让我的画自己消失啊!”萨斯基娅说,“妈妈,您看着这张纸,我再画一遍。您看着啊。”她把铅笔放在纸上,“您看着了吗?”

妈妈叹了口气,“嗯,看着呢。”

她开始勾勒卡尔伯特脸部的线条。随着画像逐渐成形,爱丽丝猛地吸了一口气。

“您现在认出来了,对吧?”萨斯基娅说着,眼睛一刻也不敢从纸上挪开。

“我……我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忘了……”

纸上的线条开始波动、模糊起来,不一会儿,就全都消失了。

“看!”萨斯基娅说,“您看到了吧?”

妈妈张着嘴,表情和萨斯基娅之前的几乎一模一样,“我不明白。这是恶作剧吗?这纸有什么特别的吗?”

萨斯基娅摇了摇头,“就是普通的纸。”

“那怎么……”

“我不太确定,但我觉得卡尔伯特有某种诡异的能力,能把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从这个世界上抹去,能让自己从纸上——还有人们的记忆里消失。说不定您明天连咱们这次的谈话都记不得了。”

“这听起来……太牵强了,萨斯。我觉得肯定有更简单的解释。比如磁铁或者……”

萨斯基娅给了她一个眼神,“磁铁?真的吗,妈妈?”她又摇了摇头,“这不是磁铁的原因,也不是现代伪科学能解释的其他什么东西。相信我。您没见过我见过的那些事,没去过我去过的地方,没经历过我所经历的一切。这只是跨维度的怪异冰山一角罢了。”

“注意用词,萨斯。”爱丽丝说。

萨斯基娅吐了吐舌头,“这……我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词了,就叫它魔法吧。也许这一切背后有合理的解释,但咱们暂时就叫它魔法吧。卡尔伯特有这种能力……我也有。”

“哦……好吧。”妈妈说,“我猜这和你的失踪有关,也和在尼泊尔发生的事有关,还有你那些消失的伤疤。”

“哦,对了,说到恢复能力!我知道一个简单的办法能证明这是真的。”她冲到厨房操作台边,抽出一把长刀,放在自己的手腕上。

“等等,萨斯!”妈妈喊道,“绝对没必要这样做。这又不是拍电影。我不需要看到血喷出来然后伤口又消失,就能知道你有某种治愈魔法。你神奇的康复过程就足以证明了。”

萨斯基娅放下刀,扬起了眉毛,“您都看了些什么电影呀?”

她们一起坐着吃午饭的时候,萨斯基娅说:“您准备好听整个故事了吗?或者至少听个简略版的吧。要把所有事都讲出来得花好几天呢。”

“当然了,萨斯。”妈妈说,“我洗耳恭听。”

“好吧,那我开始讲了。不过您得尽量对接下来要听到的内容保持开放的心态,因为这听起来会特别荒唐,有时候连我自己都有点难以置信呢。”萨斯基娅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一个巨怪!?”爱丽丝发出一声憋住的笑声,“你知道吗,我以前总觉得你有点像个小捣蛋鬼呢。”

“哦,真有意思啊,妈妈。不过我当时可一点都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