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祸起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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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后,李东阳觉得内阁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皇帝只顾玩,大权都在刘瑾一人之手。以往国家的经政大事本来是要通过内阁票旨,可现在李东阳和王鏊在内阁根本就看不到票拟,刘瑾做了司礼监掌印太监之后,很多事情都绕过了内阁,由他们决定好直接送到皇帝面前批签就颁发下去了。
刘瑾并无什么学问,他都是把奏疏奏章带回私宅,交给侄女婿孙聪和投靠他的松江府已革生员张文冕处理,既不与百官商议,也很少送交内阁拟旨。孙聪和张文冕商量好意见后,再找焦芳润色文笔。焦芳为了巴结刘瑾,从中获利,奏章所述全都是迎合刘瑾的意思。这几个臭味相投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内阁”。
年初,我晋升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学士,入内阁专管诰敕。李阁老语重心长地对我说:“我在写文章著书方面,还算稍有点长处,要说到经邦济世的大事,还是得依靠介夫才行呀。”
首辅大人这么看得起我,那我必须得给他争气呀。先把本份任务做好吧,皇帝开了经筵,我是日讲官之一,这天跟另一位经筵侍读官刘忠来给皇帝上课。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什么情况?上次射完箭后,明明答应我好好的,怎么又开始迟到呢?
“介夫,陛下人呢?”刘忠等着急了。
“你问我,我问谁?”我抬起眼皮瞟了他一眼。他是我同年进士,当年跟我一起在庶常馆学习,一起在翰林修书、一起任东宫讲读又同直经筵,我还同他一起作过不少诗呢。今儿是他第一次来给皇帝讲经筵,不停地起身、坐下,走来走去,心神不宁。
“经筵听讲这么重要的事情,陛下怎么如此懈怠?若换成先帝,绝对不会如此。”刘忠有些生气。
又等了一时三刻,陛下的龙撵才慢慢悠悠过来,漫不经心地给我和刘忠施了个礼,坐到位子上打了个哈欠,道:“昨日豹房纳了一批新乐工,朕夤夜观秘戏,睡晚了,故而有所迟。望二位先生勿责。”
“陛下肩负治理天下大任,切勿一味宠佞权幸而忘了最要紧之事。经筵乃是帝王第一课,必须重视,让天下知道皇帝是重视学习之人。”刘忠道。
“臣等了陛下两个多时辰,您不是答应臣不会再迟到么?”我问。
“那是太子答应的,朕现在是皇帝,应该不用再守约了吧。”皇帝朝我笑了笑。
好家伙,这个正德皇帝若是把这点小聪明全都用在治国理政上,倒也能给内阁省了不少心。可惜啊,我们的这些谏言对这个年轻人来说全是耳旁风。
“陛下既然知道自己现在是皇帝,而不是太子,那更应该收起玩心,以经筵、政务为重,切勿沉迷欢娱,玩物丧志。”我道。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皇帝不耐烦道。
“宠佞权幸?宠幸谁了?谁是权幸?”刘瑾听到内行厂的鹰犬向他禀告,今日有两个经筵讲师在皇帝面前指斥权幸,多有规谏之言,刘瑾恼怒:“现在宫里宫外不就只有我一人能让皇帝舒服快乐些吗?说皇帝宠佞,那不就是对我不满?”
孙聪说:“两个不知好歹教书的,敢这么公然斥责您,胆子也太大了。干脆罢了官,让他们回家算了。”
“哎,不可。”旁边的心腹张文冕阻止道:“我听说今日那两位经筵官一个是杨廷和,另一个是刘忠。杨廷和是李东阳的人,与您并无矛盾仇怨,应该不会反对您。刘忠是个胆小的,一直在翰林院修书,掀不起什么大浪吧。”
“不能掉以轻心,他们开经筵,有机会接触到皇帝,保不齐会在圣上耳边吹些什么风。今日能指斥权幸,明日就能弹劾上疏,还是得小心谨慎为妙。”刘瑾道。
张文冕想了一下,对刘瑾说:“随意罢免三品官员恐又会激起外廷震动,不如拟旨把他俩从皇帝身边调走,迁往南京,途中派人盯着,若有一丝对您的抱怨之言或举动就立即除掉他俩,免得日后麻烦。若他俩识相,不给咱们添乱,倒也就风平浪静了。”
刘瑾和孙聪都点了点头。刘瑾问:“杨廷和现在已是詹事府詹事,迁南京任何职呢?”
于是孙聪和张文冕二人跑去吏部查了半天,发现南京六部正三品官员没有一个空缺,现在还得一下子安进去两人,真是难办。张文冕出了个主意:“没有空缺,咱们就‘忝注’二职。我查过了,南京六部只设‘右侍郎’一员,并无‘左侍郎’,安排他们俩一个吏部左侍郎,一个礼部左侍郎。比起詹事府詹事这个虚职,反而获得了实权,他俩肯定也没话说。”
刘瑾同意后,还故意作了场秀。先在南京设了“左侍郎”职位,然后让吏部尚书许进上奏说南京吏、礼二部左侍郎职位空缺,本来要等会推,但恐稽误公务,请朝廷赶紧派我和刘忠过去救急。既然南京有需,朝廷自然体恤,即刻拟了圣旨发到吏部执行。说是圣旨,也不知道到底经没经过皇帝的手,我和刘忠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升”到南京做两部左侍郎去了。
我拿着吏部的公函回到家里,闷闷不乐。看见知音正在指挥家中仆人大箱小箱的搬运整理着杨慎和杨惇的东西。他们俩马上就要回乡,准备今年秋闱。要远途归乡,能再见到爷爷奶奶了,两个小伙子一脸的喜悦,不停地忙碌着。
“爸,您回来了!”杨慎和杨惇走到我面前。
“回去后,专心备考,不可懈怠,凡事听爷爷教导。等仲秋金桂飘香之时,静候你们登科上榜之佳音。”
“是,爸爸。儿子继续去收拾了。”这是两个儿子第一次独自离京返乡,我看着他们俩都已长大成人,心中感慨良多。鸟儿翅膀硬了便要离开巢穴,自力更生,学会飞翔,人亦是如此。以前儿子们常伴于我身边,我总是对他们很严苛,言行稍有不慎,必要指出训诫。现在他们要离开我了,要凭他们自己的本事去这天地间闯荡,我突然觉得寄予他们的那份厚望能否实现似乎也无甚要紧,只要孩子们平平安安,幸福一生,就是我最大的期盼。
我上次在礼部主持会试时,认识了礼部主事王溥。他是成都府人士,见到杨慎在阅卷时的惊人表现,十分称赞,于是对我说他有一个女儿,叫王妍,有意许配给杨慎为妻。我当时也正好想着该给他说门亲事,于是便答应下来,两家做了定。
这次杨慎回去,除了要参加乡试,还有个重要任务是把儿媳妇娶回家。当年我去云南接彩云回家成亲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如今自己的儿子也要娶亲了,我不得不感叹时光流逝的有些让人猝不及防,彩云啊,咱们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你在天有灵,请一定保佑他诸事平安,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