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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月底，距离中国农历新年还有10天左右。庄舟在晚饭后给老家打了个电话。

“喂~”是庄舟的奶奶接的电话。

“奶奶，是我哦。吃了饭么？”

“舟舟啊，早吃过了，都已经在外面走了一圈回来。”

“爷爷呢？去打牌了吗？”庄舟问。

“没有哦，他跟我一起出去散步的。在看电视呢。”付秀云笑道。

“是舟舟吗？你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庄舟听到了爷爷的声音。

“爷爷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听到了，他声音那么大。过年这段时间太忙了，要年后才能回来了。”

“在外面过年啊……工作很辛苦吧，别搞得太累了。”

“不累的，就是这段时间，海洋公园的游客最多，会更忙一点。”

“我晓得哦，上次庆宏和小玉去你那里，拍了好多照片，还录了像，我和你爷爷都看了。你还是蛮辛苦的，要照顾虎鲸，要训练，还要表演。”

“这些都不累。你和爷爷身体怎么样？”

“蛮好蛮好，就是他左眼有点看不清，还是老问题，白内障。医生说要动个小手术，你爷爷不肯。”

“等这次回来，我带他去。”

“舟舟啊，我没什么问题，就一个眼睛有点模糊，右边的很清楚。你在那边怎么样哦？工作顺利吧？”庄水根从老伴手里接过了电话。

“顺利哦，我好得很。你还是要去医院，就一个小手术，很快的。”

“好哦好哦。你跟你爸打了电话吗？”庄水根问。

“没有。”

“他正月初三会过来。”

“哦。”

“和你刘阿姨还有你妹妹。”

“嗯。”

“你也多跟你爸打打电话什么的，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我晓得。”

“行，你跟奶奶说吧。”

“我跟你爷爷都很好哦。能吃能睡。你不用操心。关键是你，一个人在那么远的地方，不难过吧。”奶奶接过电话说道。

“怎么会难过，这边冬天特别舒服，一点也不冷。”

“我们就担心你一个人在那里会受苦。反正不管怎么样，不行就回家，在这边找个本地姑娘。”

“再说哦。奶奶，你们照顾好身体，我争取元宵前回来。”

虎鲸表演在1个月前就重新启动了。列维的情绪已经稳定，还是由朔风负责，只是减少了很多训练师在水中的动作。

2024年2月9日，除夕当天，海洋世界依旧开园营业。虎鲸馆的训练师只剩下了林瑶和庄舟。表演在上下午各有一场，全部由他们两人指挥完成，列维和卓雅配合，阿莫和安娜是主力。

林瑶家就住在星沙，下午表演结束后她先走了。到了晚上，所有留下来的员工一起到食堂吃年夜饭。现场很热闹，庄舟在大家的鼓动下还喝了一杯红酒。吃完饭，几个年轻人把食堂重新布置一番，搭了个临时舞台，海洋世界的春节联欢晚会也开始了。

庄舟在开场后不久就被推上台，唱了一首陈奕迅的《浮夸》，最后的高潮他借着酒劲顶了上去，现场一下被点燃。大家都笑话他平时晚上跟椰子是去学唱歌了。晚上9点半，他提前离开了食堂，没有回宿舍，而是来到阿莫身边。今天不上课，他盘腿坐在池边，对阿莫说道：“又到除夕了。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你们在海里会过年吗？”阿莫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再问，横着躺在池沿上，左手垫在脑后，右手垂进池水里，望着黑洞洞的夜空。阿莫能嗅到庄舟呼出的酒精气味，他靠近泳池边，挨着庄舟，也望向了夜空。

庄舟的眼皮渐渐合上了，他想起了小时候在老家乡下过年的情景。奶奶做的油炸狮子头和掺着花生仁的芝麻糖；中间加黑炭的红铜火锅和光滑冰凉的长条板凳；一起欺负水牛的小伙伴和围着麻将桌的大人们；饭桌下穿梭的土狗和屋檐间掠飞的家燕；入夜后晒谷场如水的静谧和清晨鸡鸣加爆竹引来的喧腾；老宅灶房里铁锅的味道和寝屋内赭色家具的味道……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自己睡着了没有，他放在裤带里的手机振动了，庄舟看了一眼，是庄渔生发来的一条网页链接。点开，看到他母亲李岑冰的英文简历，出现在美国一家叫Lineuron的公司的官方网站上。庄舟查了一下，这是一家新兴的医疗科技公司，以神经干细胞和脑机接口为主要方向。

23：13，庄舟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然后拨了李岑冰的网络电话。

“不愧是我儿子，太有默契了。我刚刚还想着打给你呢！”铃声还没来得及响，刚看到手机上的画面，李岑冰就接通了庄舟的电话。

“你喝酒了？”庄舟坐在池边问。

“嗯，喝了一点，不多。你怎么听出来的，蛮厉害嘛。”

“你是昨天晚上喝的，还是今天早上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