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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适意地度过了一些日子；他很懂得珍惜，几乎每天都是新鲜的、充沛的；他到今天才成了完整的人，似乎接回了那根肋骨；他有些不可思议，他想要小心，担心这是个陷阱，可她很轻易地就又把他带走了。于是他便也听从施为了。这种完满的生活仿佛可以永远继续下去——事实上，也确实贯彻了他的终生（他在很久之后这么想道：如果人生当真有所谓“补偿”这种东西的话，那么我早些年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甚至我还要热诚地去感激……)——但一个小的突节使这条坦途颠簸了一下：酒屋出事了。

得知秦也被捕后，顾有些无措。他踌躇在酒屋前的那条街上，寻着一点救人的思绪……——有谁喊了他一下。

他抬起头，正看见北喘着气跑过来，指了指空荡的酒屋，想要说什么。顾知道她想问什么。他把老李和秦的遭遇简述了一遍，随即表示自己在想办法，可是……

见顾沉默，北有些急了。一番询问，她决定直接到看守所去，她要见秦。

“我也去罢？”

“不用了，我和一个警员认识；他会让我进的，你保不准……”

他们告别了。一个向左跑去，一个往右回家，可他们要做的、和将要完成的事其实是一样的……殊途同归。殊途同归。

从此，顾的生命跨过了他的深渊，远运地朝前面迈去，来到一片宽阔无垠的大草原……尽管，呼啸的风在扫澈过毡铺的枯叶后，仍会在原地留下个余的黄蒲，一些小舟，但那不过是个纪念，是生命途经的留证，是我们将来回首时，借以泊停嗟慰良久的逆旅；那时，我们看着我们生命主要的浪潮那么汹涌地冲向不知何处的前方，芜杂纷乱，热烈飘扬，看着几片曾经的痕迹在很远的后面翻个身，作点地面上的浪沫，我们不经笑了：好罢，这一路，我们到底走过，留过什么的。而风，已经拉着生命力的浪潮在下一片天地里高声歌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