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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长春闲话

作品:《 扶尧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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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中十五,阖宫嫔妃们身着华丽的宫装,佩戴着璀璨的珠宝,在宫女和太监的簇拥下,沿着长长的宫道,缓缓向中宫皇后的宫殿走去。她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轻轻回响,仿佛是这宫廷深处无奈叹息的回声。

皇后的宫殿内,装饰得金碧辉煌,华丽的帷幔随风轻轻摆动,散发着淡淡的龙涎香气。皇后高坐于凤椅之上,身着凤袍,头戴凤冠,端庄威严的面容上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众嫔妃们依次进入宫殿,屈膝行礼,口中高呼着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声音在宫殿内回荡,久久不绝。

皇后微微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后缓缓开口说道:“皇上登基已近三载,想当年在东宫的时候,还时有几个孩子出生,可这近两年,除了嫣贵人和玉常在,再无新人进宫。如今这后宫之中,嫔妃就那么几个,且无子嗣降生,这传出去,实在是让人看着不像样。”皇后的声音虽然平和,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宫殿中久久回荡。

众嫔妃们静静聆听着皇后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般敲在她们的心上。刹那间,原本还带着淡淡脂粉香气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整个宫殿被一片死寂所笼罩。

紧接着,惶恐之色如潮水般迅速涌上她们的脸庞。有的嫔妃双眉紧蹙,眉心拧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眼中满是焦虑与惊慌;有的则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微微颤抖,似乎连站立都有些不稳。她们慌乱地挪动着脚步,裙摆沙沙作响,再次屈膝行礼。

“臣妾等无能,未能为皇上绵延子嗣,为皇后娘娘分忧,还望娘娘恕罪。”这声音参差不齐地在宫殿中响起,有的嫔妃声音尖锐而急促,带着明显的惊恐;有的则压抑而低沉,充满了无尽的自责。她们的话语中饱含着不安,仿佛在这深不可测的后宫之中,生育子嗣已然成为了衡量她们存在意义的唯一标尺。每一个人都深知,在母凭子贵的宫廷法则下,无后的她们随时可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被无尽的冷落与孤寂吞噬。

皇后轻轻叹了口气,抬手让她们坐下,随后命宫女拿了一本册子过来,递与众人传看。“本宫也深知此事不能全怪你们,这后宫的繁荣也关乎皇家的颜面。今日本宫寻来了这册子,里面是五十多个名门闺秀,皆是才貌双全、品行端正之人。咱们从中选出来二十来个,呈给皇上定夺,也好为这后宫添些新鲜血液。”皇后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在这宫廷之中,连皇上的婚姻大事也成为了一种维持宫廷体面的手段。

宫女将那名册恭敬地呈到皇后手中后,皇后轻轻一抬眼眸,神色威严地扫视了一圈众人,随后将名册递向离自己最近的贵妃。

贵妃身着一袭华丽的锦袍,衣袂上绣着的金线牡丹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她伸出保养得宜、白皙修长的手指,优雅地接过名册。微微低头,目光落在名册上,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下撇,眼中快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与嫉妒。她轻轻翻动着书页,每一页停留的时间都极短,似乎只是随意浏览,实则在心中暗自比较着那些名门闺秀的家世背景,想着若是这些人入宫,是否会分走皇上对自己的宠爱。

接着,名册传到了粤嫔手中。粤嫔今日穿着一件湖水绿的宫装,衬托得她的面容更加温婉动人。她双手接过名册时,动作略显局促,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与不安。她仔细地看着名册上的名字和画像,时而微微皱眉,时而轻轻咬唇,心中暗自思忖着这些新人入宫后,自己在这后宫中的处境将会变得更加艰难,手中的丝帕也不自觉地被绞紧。

其他嫔妃们见状,眼神中纷纷流露出急切与好奇,她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宫殿中轻轻回荡。有的嫔妃微微前倾身子,试图看清名册上的内容;有的则眼神中带着几分焦虑,不停地用手帕擦拭着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还有的故作镇定,但紧攥着裙摆的手却出卖了她们内心的波澜起伏。

当名册终于传到一位低位嫔妃手中时,她的手微微颤抖,几乎拿不稳那册子。她小心翼翼地翻开,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想要将每一个字、每一幅画像都刻在脑海里,眼神中既有对未来竞争的恐惧,又有一丝对可能改变命运的期待。

整个宫殿内,气氛压抑而凝重,嫔妃们的心思各异。

皇后见状,心中也明白她们的心思,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随后,她留下了贵妃和粤嫔,让其他人散了。众嫔妃们如获大赦,纷纷起身告退,她们的脸上虽然依旧保持着端庄的笑容,但心中却都在盘算着自己的心事,步履匆匆地离开了皇后的宫殿。

吴娴妃在走出宫殿后,便邀请嫣贵人到长春宫说话。嫣贵人微微一怔,心中虽有些疑惑,但也不好拒绝,便微笑着答应了。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月光洒在她们的身上,勾勒出她们婀娜的身姿。吴娴妃身着一袭紫色宫装,上面绣着精美的花纹,头戴一支华丽的金簪,显得高贵而典雅。嫣贵人则穿着一件淡粉色的宫装,衣袂飘飘,宛如仙子下凡。

踏入长春宫那高大巍峨的宫门,吴娴妃便满脸堆笑,她伸出保养得白皙嫩滑的手,热情地紧紧拉住嫣贵人的手,那力度仿佛要将自己的亲切与友善传递过去。随后,拉着嫣贵人来到一张雕刻着精美花纹的檀木椅子旁,笑着说道:“妹妹今日这衣服上的绣花当真是独特,瞧这针法,细腻而精致,定是出自哪位大师之手吧。这每一针每一线都似是带着灵动的神韵,绣出的花样栩栩如生,旁人怕是轻易模仿不来。还有这头发梳得也好看,如此发髻衬得妹妹更加娇艳动人了。这发髻看似简约,却在细节处尽显精巧心思,发簪的搭配也恰到好处,与妹妹的气质浑然天成,真是让姐姐我自叹不如啊。”

吴娴妃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身,眼神快速地从嫣贵人的衣裳和发髻上扫过,那一瞬间,眼中透露出一丝羡慕。然而,这羡慕的神色犹如昙花一现,很快便被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所取代。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但笑意却未达眼底,眼神深处隐隐闪烁着幽光,似在暗自思忖:凭什么她能得皇上这般宠爱,这一身装扮想必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来讨好皇上吧。这嫉妒的情绪如同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在她心底悄然盘旋,只是被她极力地用笑容和表面的热情掩盖着,不让人轻易察觉。

嫣贵人见状,心中猛地一紧,立刻轻盈地站起身来,身姿优雅地屈膝行礼。她的动作行云流水,尽显宫廷礼仪的娴熟与端庄,脸上则迅速浮现出一抹谦逊的微笑,轻声说道:“娴妃娘娘谬赞了,臣妾惶恐之至。这衣裳不过是臣妾偶然所得,实在算不得什么稀罕物件。至于这头发,也是宫女们随意梳弄的,臣妾未曾过多在意,哪能入得了娘娘的法眼。”她的声音轻柔婉转,恰似春日里的微风,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卑。

然而,嫣贵人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内心实则警觉万分。她深知这宫廷之中人心叵测,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可能暗藏玄机。吴娴妃的这番夸奖,在她听来绝非仅仅是简单的赞美,更像是隐藏在花丛中的荆棘,稍有不慎便可能被刺伤。她暗自揣测着吴娴妃此举的意图,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与皇上的关系?亦或是想要从自己的言语中寻找可乘之机?于是,她不动声色地悄悄打量着吴娴妃的神色,试图从那看似和善的面容下洞悉其真实的想法,同时也在心中迅速思索着应对之策,以防陷入这潜在的陷阱之中。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了几句后,吴娴妃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看似漫不经心地放下茶杯,突然话锋一转,脸上依然挂着那看似亲切的笑容,可眼神却瞬间锐利起来,直勾勾地盯着嫣贵人,开口问道:“听闻前天晚上皇上召妹妹到御书房,可有什么事吗?”她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仿佛这个问题已经在她心中盘旋许久,终于寻到了合适的时机抛出。

她的目光如炬,紧紧地锁住嫣贵人的双眼,不放过嫣贵人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试图从那眉眼之间、嘴角的微微颤动中找到一丝破绽,仿佛只要嫣贵人露出丝毫的慌乱,就能被她抓住把柄,进而在这后宫的争斗中占得先机。她的坐姿看似放松,实则全身紧绷,像一只随时准备扑食的猎豹,等待着嫣贵人的回答,好判断下一步该如何出招,以满足自己那隐藏在心底的算计和嫉妒。

嫣贵人听到吴娴妃的询问,心猛地揪紧,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鹿,但多年的宫廷历练让她瞬间警醒,面上迅速调整,依然保持着镇定自若的神情。她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不疾不徐地回答道:“是皇上记挂山阳公主,公主的丈夫去世得早,独女又远嫁他乡,皇上念及亲情,心忧公主孤苦伶仃,便让臣妾时常去问候着,以宽公主之心,臣妾也只是遵旨行事,其间并无其他要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