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凉州人打凉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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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事还是要多加考虑为好。”
甚至有一位意气用事的州部从事,竟然流泪送上毒药。
王允厉声喝道:
“作为臣子,朝廷觉得我有罪,我便应该伏罪受死,以谢天下,哪有服毒自杀的道理?!”
说完他把装着毒药的杯子扔在地上。
张让等人则催促刘宏赶快判处王允死罪,朝中正直的大臣没有不叹息的。
何进、袁隗、杨赐共同上疏:
“陛下对内要有气度,这样,臣子才愿尽力辅佐。”
“此外,还要有爱惜干才的心,义士才肯守住节操。”
“文帝当年采纳冯唐的谏言,晋悼公宽宥魏绛的罪行。都是这样的典范。”
“王允被朝廷选拔,授以专命,诛杀逆臣,安抚百姓,不到一个月,州内恢复平静。”
“这本该是官员的功劳,应加以封赏,但却因为处事不当,被判处死刑。”
“罪轻罚重,大家对此议论纷纷。”
“我们不敢保持沉默。都以为,应该将王允交由公府审问,再做出判决。”
刘宏看了三人的奏书。
决定让王允减免死罪。
王允逃过死罪,自然心有余悸。
因此变得隐忍低调。
隐姓埋名,离开京师雒阳,辗转于司隶、兖豫之间。
另一个不交修宫钱的是刘陶。
刘宏想起刘陶和杨赐对处置太平道张角的谏言。
于是封刘陶为中陵乡侯,并经过三次升迁,让刘陶担任尚书令。
因为刘陶所举荐的人将为尚书,刘陶不好与他同列。
刘陶便请求放在编外,做个闲散人员。
刘宏答应了,让刘陶任为侍中。
侍中任上,针对转嫁黔首之事,刘陶多次直言进谏,受到禁中权臣忌惮,于是又改任京兆尹。
但上任前,要求刘陶先缴纳一千万修宫钱,用以资助修南宫。
刘陶素来清贫,也耻于用钱买官,遂称身体有病,不能听政。
刘宏倒是器重刘陶,也原谅刘陶不肯出钱。
他又征召刘陶,拜为谏议大夫。
同样交不起修宫钱的还有司马直。
朝廷已经考虑到司马直在钜鹿郡守时的清廉名望。
特意减免三百万钱。
可是司马直仍然拿不出,他不止一次抱怨:
我本应该是为黔首作主,如今却要反过来剥削黔首。
我做不到。
于是司马直屡屡称病。
而以张让、赵忠为首的禁中朝廷,却再三催促。
司马直无奈出发,行至孟津,突然见到司隶莫辰送来修宫钱,还有一封董先写的邮书。
邮书中说;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望东都,意踌躇。
伤心春秋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兴、黔首苦。
亡,黔首苦。
若是府君死,则新任郡守必会搜刮黔首。
若是府君活,还能照看黔首一二。
区区修宫钱,就当为钜鹿黔首留下一位好郡守。
何去何从,请府君自择!
司马直原本想要服药自尽,死谏了事。
他还特意修书一封,准备让人在他死后上呈天子。
如今他拿着邮书问莫辰:
“这董先是何人?”
莫辰答:
“我家少主正守孝,忽闻商队报告有位好郡守,日夜叹息。”
“于是特地让人用快马送邮书,并让我为府君凑齐修宫钱。”
司马直叹了口气:
“你家少主,为我出得了今年的修宫钱,但以后怎么办?”
“我总不能这样,总让你家少主出手相帮吧?”
“当今国家被奸人蛊惑,我当以死谏之。”
说完司马直当着莫辰的面,拿起准备好的毒药,仰头喝下。
莫辰见状,便立刻按董先教的办法。
让人控制住司马直,然后给他灌水洗胃催吐。
司马直吐出毒药后,知道莫辰是在救他。
十分诧异,心想:
你怎么知道我带了毒药的?
怎么知道这样子可以救人?
于是司马直问道:
“这也是你家少主教的?”
莫辰也不隐瞒,他拿出董先给自己的信。
信中写着:
司马府君是个正直清正的人,一个连黔首都舍不得搜刮的人,直接给钱未必会收。
想必他已经做好死谏的决心,人多的地方,只能服毒,一来比较不引人注意,二来又可以顺利传递消息。
只要他拒绝,并往口中塞东西。
立刻采取措施,强迫他大量饮水,并抠喉咙催吐,用以排毒。
司马直见信,不由叹息:
“天下懂我之人,竟是这个未曾谋面的人呀!”
于是他看着莫辰说:
“多谢你的救命之恩,和你家少主的情意。”
“我司马直将会记在心里。”
说完他接受了莫辰的修宫钱。
但同时也向刘宏递上了谏书。
刘宏得到司马直的谏书。
自己也知道这样做不好。
于是下令,停止收修宫钱。
他这时感觉身边还是要有像司马直这样的正直之臣。
时刻提醒自己。
但钱的缺口始终存在。
于是刘宏这个大聪明,接着卖官。
三月,刘宏拜廷尉崔烈为司徒。
跟以往不同,此次卖官。
直接对标三公。
司徒、司空、太尉各一千万。
崔烈得知,起了小心思。
他通过刘宏傅母程夫人,只花五百万钱就得来司徒一职。
崔烈,字威考,冀州博陵安平人。
与祈干是老乡。
作为最早和董先建立合股的博陵。
崔家没少和祈干一起赚钱。
但用钱买官,影响了崔烈作为冀州名士的名望。
尤其是当崔烈拜官之日。
刘宏亲自参加。
这本来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但刘宏硬生生把他折腾成坏事。
刘宏跟身边的人说:
“我后悔没坚持一下,本来可以卖到一千万钱的。”
中介刘宏傅母程夫人回答:
“这崔公可是冀州名士啊!起初哪肯买官,还不是亏我撮合,陛下不知道我的好意吗?”
人言可畏,时间久了,崔烈也心里不安。
他的儿子崔钧也有一定名声。
有一日,崔烈问崔钧:
“我现在位居三公,外面的人都是怎么议论我的?”
崔钧答:
“大人年少时就有好名望,又历任二千石,本来大家都觉得你官至三公,也没啥大不了的。”
“可如今你虽然已经当了司徒,但天下人却对你失望透顶。”
崔烈追问:
“这是为什么?”
崔钧答道:
“外面的人嫌弃你有铜臭。”
崔烈大怒,举起手杖追打崔钧。
崔钧任职虎贲中郎,穿着武官服,狼狈而逃。
崔烈在后面边追边骂:
“死兵卒!见打就跑,这是孝子所为吗?”
崔钧回头回应:
“小杖则挨,大杖则跑,不能陷大人于不义!”
崔烈惭愧而止,自言自语:
“你这是把我比成瞽叟啊?”
光这件事还不够。
此时边章、韩遂、北宫伯玉等凉州叛军已然成势。
刘宏决定,派左车骑将军冀州牧皇甫嵩领兵前往,守护皇家陵园。
袁隗再次举荐董卓为中郎将,协助皇甫嵩作战。
不得不说人家皇甫嵩,不仅带兵有一套,还能理政。
他在军中体恤士卒,每次行军,安营扎寨,都要等到全军安顿好,他才进帐休息。
军中吃饭,他总是最后一个。
曾经有军吏受贿,他便拿出自己的财物,送给军吏。
让军吏深感惭愧,甚至有人因此自杀谢罪。
冀州牧任上,皇甫嵩奏请减免冀州一年的田租。
用以赈济饥民。
刘宏采纳了。
于是冀州黔首为此作歌:
天下大乱兮市为墟,母不保子兮妻失夫,赖得皇甫兮复安居。
大意是:
天下大乱,市井都成为废墟了,母亲保不了儿子,妻子失去丈夫。
幸亏有皇甫嵩,让我们重新回到过去的日子。
但情势急转直下,叛军听闻皇甫嵩进驻陵园。
于是先下手为强,攻入三辅,烧杀抢掠。
刘宏于是又命令皇甫嵩讨伐叛军。
凉州人打凉州人。
这让皇甫嵩很不乐意。
但天子之令,又不能违反。
叛军与皇甫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些人甚至还在凉州三明麾下服役过。
再加上叛军打着清君侧、除奸侫的旗号。
于是双方维持着一定程度的平衡。
为了平叛,朝廷需要增发徭役,征调重兵。
再加修宫。
负担越来越重。
于是身为司徒的崔烈向朝廷建议:
可以考虑放弃凉州。
刘宏听后,立刻下诏,组织廷议。
这时刚任职议郎的傅燮发火了。
他厉声喝斥:
“诛杀司徒,天下即可安定。”
尚书郎杨赞立刻弹劾傅燮,说他当廷侮辱大臣。
刘宏问傅燮,诛杀司徒的理由。
傅燮回答:
“当年冒顿单于写信侮辱高后,樊哙身为上将军,奏请十万大军横扫匈奴。”
“樊哙陈词,并未有失礼数,朝廷只需决定同意与否。”
“但季布当场呵斥:应该杀樊哙的头。”
“凉州是西部要冲,关中屏障。”
“高祖建国时特别诏令郦商平定陇西。”
“武帝开疆拓土,在陇西设置四郡。”
“廷议以为,这是斩断匈奴的右臂。”
“如今,凉州有问题,以一州叛乱,令海内震动。”
“陛下也会难以安卧。崔烈身为司徒,不为国家谋划,如何平定叛乱。”
“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谏言舍弃领土。”
“这让下臣深感困惑。”
“如果司徒得逞,左衽之胡虏窃取陇西,有骁勇善战的凉州士卒,再加上坚甲利刃。”
“到时凉州会危及天下,这将是社稷的忧患。”
“司徒若是看不到这一点,则昏聩至极;若是知道这一点,还坚持谏言,那便是对朝廷不忠。”
刘宏最终采纳傅燮的谏言。
从此,朝廷上下都看重傅燮守正不阿。
每当公卿有缺位,傅燮都会成为人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