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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东躲西藏了一刻钟，终于被逼到了死角。

要是分头逃跑，将追击的骑士引向不同的方向，那就有可能牺牲幸存者中的一员，以保护其他三人溜走。然而，为了保证情报不会泄露，他们必须待在一起，留在彼此的视线之内。

实际上刚开始的计划是分头行动，但尝试脱离团队的副官身上瞬间多了几箭，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四人结成小组，朝着城门方向跑去，远离追击的骑士。

微弱的马蹄声和重甲碰撞的喀嚓声越来越响，查尔斯·邦德及时收住脚步，在树林边的灌木丛里停下，与此同时，五六个骑士列队经过，手持武器，充满戒备。当然，他们也听到了自己背后传来穿行树林的混合音。随着稀里哗啦的巨响，周围的树枝纷纷碎裂坠地。

不知道隶属于哪个贵族的火枪队着实让查尔斯吃了一惊——根据现有情报，王室那边应该还停留在骑士至上的冷兵器时代，更令人大跌眼镜的是，他们似乎采用了还没有量产的来复枪。

面临如此局面，当机立断或许能有一线生机。查尔斯带领他的部下冲出丛林，向圆颅党的暂时据点撤离。但是，身后的追击者开火了。大口径弹丸狠狠砸在他们前方的地面上，所有人被迫停下脚步——直接的逃跑路线到此为止，他们往人烟稀少的侧翼躲避；而之前巡逻的骑士掐准时机杀出，截断了他们第二条出路。

固然遭遇两线夹击，查尔斯依旧保持冷静，注意到敌人并不是在追杀他们，而是在驱赶他们前往某个目的地。

五分钟后，他们走进一块较小的草场，视野开阔，是个像样的指挥营地选址。果不其然，一座帐篷坐落于边缘处的树荫底下，明显刚刚建立不久。除去这个暂定为司令部的帐篷，四周整齐地站着骑士队伍，与普通骑士不同，都装备了来复枪——已经恭候多时。之前巡逻的骑士在身后停下，再往后是最初出现的那群追击者——查尔斯他们一直没有甩掉的家伙，此刻能在树林里见到身影了。

四人聚成一团，抽出刺剑，背靠背，各自面对一个方向。拔剑是个毫无意义的挑衅姿态，他们不认为敌人需要走进刺剑的攻击范围才能够杀死他们。现在知道他们将会一起赴死，这也算是最后的安慰了。

这时，帐篷的门帘被掀开，从里面走出五个人，四个携带武器，簇拥着中间空着手的。空着手的那位以有别于英伦贵族优雅的大气步态晃悠悠地走向他们。在安全距离之外停下，查尔斯才看清来者的模样——灰白色短发的年轻美少女，顶上还翘着根发丝，英格兰血统，但又好像并不完全是。酒保衬衫、喇叭裤和大头皮靴——当然，所有东西查尔斯均不知道名称，只能概括为特立独行的着装。

四位冷酷的刽子手守在她背后。

“查尔斯·邦德阁下，献出您的威士忌吧。”少女说的是英语，带着查尔斯无法辨认的地方口音，但很清晰。

前间谍以为没有东西会让他感到惊讶了，现在着实有些打脸。

“什么？”献出威士忌，查尔斯完全有理由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威士忌，伦敦酒厂总还没停工吧。”少女非常耐心地再次解释，“献上伦敦的威士忌，否则就死。”

“我们要是向您提供威士忌，您就会让我们活下去？”

“对。”少女非常确信地点了点头。

四人开始交换目光，他们都在考虑对方的要求。说实在的，这个要求血赚不亏，只要提供威士忌就可以换取生命——何况即便同意了这个要求，骑士也还有可能杀死他们，但拒绝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们谁也没有建议别人接受——情报不能泄露，现在无法保证身边的队友不会招供。

“我带您去吧。”查尔斯最后说道。少女朝身后挥挥手，很快就有人上去解除他们的武装，只留一件护甲。所有没收的物品都交由一位看上去是内务管理的骑士——查尔斯不太能确定骑士这个称呼是否正确——虽然是正规铠甲没错，但是裸露在外的部分——精致面孔、酒红双眸，绝对不适合佩戴头盔的紫罗兰色发髻，暂且不提女性骑士的罕见，仔细打量，始终呈直线的完美嘴型是唯一符合骑士的地方。

作为指挥的少女走到查尔斯面前，这位俘虏绷紧肌肉，拼命克制暴起制服对方的冲动。

护卫强迫其余三人散开，给指挥创造独处空间。

“你跟我们走。”将俘虏的相貌深深印入脑海，她丢下命令，转身用一种查尔斯不知道的语言对物管说了些什么，音调柔和婉转。

现在就出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敌方指挥的后背完全暴露给了查尔斯，而离他们最近的骑士则至少隔着十几码——可能是并不了解议会军装备，仓促的缴械只包括显眼的几处，而查尔斯习惯隐藏一把短剑以应对特殊情况。

找好角度，他的右手在身形掩护下隐晦地摸到护甲内层，牢牢握住木质剑柄。

刺杀的成败只在一瞬，查尔斯没空和他的副官达成眼神交易，也一般难以得到回应。

尽管考虑过阴谋的可能性，利益权衡后这个想法便烟消云散——成为敌军的俘虏，亦或是刺杀敌方指挥，森严的戒备下他们都难逃一死。既然横竖是死，为何不尝试拉上敌方指挥垫背——失败了无所谓，一旦成了就可以为城中血战的同盟减轻压力。

查尔斯粗略估计希望最高的搭配（虽然可能性仍然微乎其微），无声地骤然冲向少女，借机拔出短剑。

简单得有些反常。他余光飘过离自己最近的骑士，后者做出了意料中的反应，但显然赶不上他刺杀少女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