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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末端的少年用笑容掩饰着心中的怨怼，那是对人族修士的失望对万物本该平等而感到的羞愧，只是这一切都被脸上笑容所掩盖，跟随在一众少年身后却独自承受着心中那份苦楚。

唯有蓝衣少女发现了异样，只觉身后比平时安静了些许微微撇过了头，一眼就看到走在末尾的沉默少年才停下脚步，等到少年失魂快要撞上她的衣衫才蹙眉询问了一声。

“想什么呢？”

红衣少年闻声抬起了头，脸上却流露着淡淡的笑容向她回了一句。

“什么都没有。”

对此溪曼瑶也不再开口似已知晓少年的缘由，就好像此刻在她心里很难受一样，想必他也不好受吧，尤其才经历了喜鸦山上的事情就面对苦橘镇里的无间杀戮。他们难道不是来救那两名雷峰观弟子的吗？怎么会变成在小镇里大开杀戒、大肆屠杀生活在这里的所有牛族子嗣？

回想来时所见的满地牛尸，其中不乏长着可爱犄角的小牛崽和一些年迈至死还流着清泪的牛族老者，溪曼瑶想不通，想不通苦橘镇一战的意义到底何在？为什么那些牛族精怪只有战死却从不投降？也许……也许他们投降的话就不一定会死去的说……

虽然这其中有部分是因那萧河老祖在背后捣鬼的缘故，可双方战至此刻，青衣老者更是早已悄悄遁离不管这些牛族死活，那么这些牛妖如今还拼死顽抗又是为了什么？

不同于唐结斐与溪曼瑶心中的疑惑，石怀少年仿若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幕发生而更显平静，就如同在密丛的时候他就问过那位龙师叔，向他问起镇内牛妖最终会如何？他还记得中年汉子想也不想的脱口道来，“若仍顽抗只有死路一条……”

他记得当时自己这样问道：“可镇内也有牛族的老弱病残也有牛族的妇女孩童，他们又有何过错？就不能放他们一条生路吗？”龙兴胜当时的一句话好似替李宏上人向少年做了回答却是这样说的。

“给他们活路不就是等于断自己生路？我倒希望这镇里的牛精一个不存。”

相比于他们这些还未世出的少年，龙兴胜也好还是李宏上人这样的一宗执掌也罢都经历了太多风浪，实在见惯了那些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的惨剧，就好似一个无底洞一样你杀我来我杀你，但凡还活着的一方最终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一生都活在复仇的路上。

所以少年无奈却只能随波逐流，只是他没想到那位白衣少年竟比他看的还通透，心里却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意气，只是由衷佩服那名叫孙寻芳的少年。

人族一方杀了那么多的牛族精怪，牛族一方同样也杀了不少三宗弟子，双方早已杀红眼结下死仇。就算那些余下的牛族精怪为了自己的妻女孩童为了他们能有一处安身之地，也必定会拼死顽抗，因为他们已没有退路。

人族亦是如此，自打从水帘洞天出来以后，所有人其实都将这里将九州大陆当作了自己的故土，毕竟千年以前他们的祖先就曾居住在这里，直到今日还能见到先人曾经生活过的痕迹。

可如今看着自己的家乡被各类妖兽精怪所占据，那他们辛辛苦苦爬山涉水来到九州是为了什么？加上一路所遇的各种精怪妖兽动不动就向他们露出仇视的獠牙，一言不合动辄就要人性命，不是所有妖物都像花果山的猴王、喜鸦山的寒鸦夫人这般待人温驯，更多的还是抱有浓厚的敌意。

仿佛他们人族才是来犯之敌想将他们全数赶出自己的领地，除了花果山、喜鸦山，其实三宗修士一路上也遇到过不少其他过路精怪，无一不是你死我亡一方战败为止。

少年正是见惯了这些景象，所以才产生了一丝怀疑，为何他们侵犯着那些妖族的领地却仍还理直气壮？只不过在看到了苦橘镇这般惨绝人寰的炼狱景象才又想起了而已……

事情可分对错，可并没有什么对错能用来衡量解释一件不合理的事情。溪曼瑶难受是如此，唐结斐想不通亦是如此，身处乱世中的九州他们只是一抹浮萍在随局势摆荡，看着长辈做着觉得对的事可又不是他们这些少年所认同的事，那么只能毫无作为痛恨此刻那个弱小的自己。

此刻在少年心里仍想着孙寻芳所说的那一席话，“人生苦短，祸福相依。青山再高，且登山巅。依高俯瞰，众山觉小。”少年石怀理解为若要认为别人错了，首先得证明自己才是对的。

可他唐结斐却觉得这句话应该解读成，若让对的事情被人认同，就得登顶山巅俯瞰众生，靠强大的实力做为自己的后盾。他再不想这么不甘，再不想痛恨这样弱小的自己，再不想喜鸦山上的惨剧发生，再也不想了……

所以少年在心底渐渐升起了一团火，想要在未来的某天改变这世间的种种不公，如今且让它在自己的心底暂且封存吧。

红衣少年脸上突然展露着往日大大咧咧的笑容遂畅声笑道：“总有一日，我唐结绯定能改变这个世道！创造一个没有杀戮并且人与妖能和谐相处的美好世界！”

身旁少女微微愣神，待回神时这才翻起了白眼久违的吐槽了句，“哈？就凭你？还是乖乖跟在我溪曼瑶女侠的身后老实做一名小小跟班吧！哼哼！”

这一夜注定有人难眠，也最是漫长……

“哼哼，唐结斐！我真与你相见恨晚呐！”

“嘿嘿，不晚不晚！云千老弟，以后在三圣殿混不下去了记得来方寸山找我喔？”

“给我滚犊子去！！”

随着少年间的一阵畅笑，位于贫民窟所在的最终战场突地升腾起了一阵耀眼金光，是一众少年从未有见过的来自佛光寺那座佛光普照阵所散发的最后光彩，同时也预示着血雾最终散尽。

远在战场最前沿的老僧人微微蹙眉只觉有些诧异，按照他的估算那最后两处血雾最起码也要等到明日午时方可全数散尽，可现在却提前了大半日着实让他有些想不通透。

若说为何，其实这也多亏了在中庭修炼血魔大法的怀山掌教。中年道人自从修炼开始就未曾停下，在吸食完了牛魔王所有的冰晶血粒后仍意犹未尽，就运转起血魔大法的修炼法门悄悄吸收起外界的那些诡秘血雾。

这一番操作便让怀山掌教再一发不可收拾，直接沉浸在修为暴涨的快感之中，不论是先前血咒去除落下的病根还是之后那几次动用精血的后患全都随之消除殆尽，修为更是稳固在天君境界不说，还一路水涨船高直到所有血雾散尽，终于一身修为停在天君境界大圆满之下才堪堪止住。

虽未到达圆满境界，可这才出水帘洞天几日就有了如此成就？中年道人心中却在想怕是自家赤峰老祖恐怕如今也不过尔尔吧？

自从习得血魔大法后，怀山掌教便有了这样的自信，认为若是以后继续修炼下去只怕是放眼九州再无敌手也未尝不可，一番修炼不知不觉竟已过去了一夜。

可以说，这一夜苦橘镇的天就没怎么暗过。

随着佛光寺两座大型佛光普照阵带来的巨大压迫，天际金蓝两色霞光在空中交错映射的整个小镇熠熠生辉，所有修士可行动的范围也随之越来越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