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斩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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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元芩人虽躲了,但胸襟处却撕裂开来一条血丝,长线似的,缠绵着挂去忘苦剑前端。
她并无惊慌,还有闲情用帕子擦拭伤口:“望枯,为何如此?”
望枯不动声色:“你练过剑?”
沃元芩:“略懂皮毛。”
望枯:“这可不是略懂皮毛的模样……沃元芩,拔剑罢。“
沃元芩精明一笑:“为何?”
望枯:“沃元芩,还装什么傻?你们杀不死我,又不想真的杀了我,说不定还想用我发动‘巫蛊之咒’,倒不如给彼此一个痛快。”
沃元芩赞不绝口:“另一清冷仙姑曾对我说过‘刚愎自用’四个字,而今看来,放在神女大人身上,才更是妥帖。”
望枯:“……你在骂我?”
这样文绉绉的辞藻,却从未有人连同典故一并给她说讲再用。
沃元芩唇角上扬:“在夸你。”
望枯懒得深究:“光用嘴皮子对峙是没有尽头的,不如见见真功夫。你与我对剑,你赢了,我就任你处置,反之亦然。答不答应都给我个准头,如何?”
无名师姐可不像她这样满口谎话。
那“刚愎自用”,望枯猜也猜的到不是好话。沃元芩今日借此词一用,恐怕是暗讽她“各自退让就能皆大欢喜,望枯偏要当这匹独狼,通通将外人以敌人处之”。
但望枯未尝不知,晓拨雪一辈子也不会将这贬义之词放在无名师姐身上。
只是甄别是非罢了。
寻常人投胎,抛开孽债不谈,少说也要十八年才能长大成人。沃元芩又与无名的心性相差甚远,能有精湛剑术和此等觉悟,多半是只沾了个无名师姐的“只魂片缕”。
沃元芩说话又滴水不漏,唯有对剑可以见得,此人有几成可信,与无名有几成相像。
“是了,神女大人说什么都是对的,”沃元芩回身一笑,悠悠卷起衣袖,再掖好裙角,“哥哥,可否将佩剑借我一用?如若不便,我就找侍卫弟兄们借。”
沃元眷苦笑:“芩儿,我自恃愚昧无知,但你也是我唯一的妹妹……无须将我看做坏人,你要什么,我都会尽全力给你什么。”
说罢,他向上一掷,那把盘踞着黑蟒的长剑射入银月,碎星坠眼,沃元芩利落握入掌心。
沃元芩拔剑,俨然换了一副面孔:“望枯,开始了。”
无名最会先发制人,第一剑永远不偏不倚。
而沃元芩的第一剑同样出其不备。
“唰——”
电光火石。
望枯抬起忘苦剑抵下这一剑。
谁人怕得双眼紧闭,唯恐大难临头。
而再睁眼,二人不见血,月如月,人为完人,难辨一丝差别。
只此滞后一瞬,黄姜花苑坚不可摧的围墙,竟就此一分为二,轰隆摔地。
红墙外是荒岭,又为天边月添了把白雪,寒光更甚。
树下有一玉石人,只在墙前候着,正是风浮濯;雾霭之尽有一冰肌人,在树上小憩,正是晓拨雪。
望枯恍惚间,才知腹部也被划出一道拇指长的小口,疼痛倒是没有,偏偏裙裾下拥出一串极有份量、流光溢彩的东西——
似大珠小珠,似算盘拆线。
围在望枯身周,刚好可圈“半弧”弦月。
而低头一看,这回不是银子,倒是她昔日吞入口腹的石子。
沃元芩调笑:“怪不得神女大人每逢酒桌就不愿多伸几回筷子,原来喜好如此别致。”
望枯垮脸:“……与你何干。”
沃元芩:“丢了障碍,才好与我交战。”
望枯:“我还要谢你慷慨解囊不成——”
这一回,就是望枯率先提剑了。
喉头、肩颈、肋下、左心口……
几时不曾与人正儿八经地比试,但那些痛亲力亲为,历时多日,早已刻进身骨。
沃元芩有“十二峰第一”的加持,但到底不是无名。驭剑是她天赐的本事,舞剑却只知端上蛮力。
击去腰腹,她遁地闪躲;再搅青丝,她匍匐而去。
招式野蛮,并未规训过。倘若稍加操练,至少与无名有八分相似。
她这样一件上乘丝衣,不比寻常桑麻抗造,翻身去尸坑里,黄土色、鲜血色都留下斑斑劣迹,再闪身去,对襟也破开三缎。
沃元芩如此狼狈,却笑得开怀:“对剑比算账还有意思,往后我日日都要与神女大人对剑,好不好?”
望枯阴沉:“不好。”
沃元芩:“何必如此果决,万一您以后反悔了呢——”
此人爱耍嘴皮子,而望枯肚里的石子还未落干净,走一步,掉一粒,汤圆大的,核桃大的,都有,稍不慎就会叫人打滑,可算一桩不留情面的损招——
而沃元芩偏偏“狡猾”。
刚好踩上了一块光滑花卵石。
她还未站稳就跌落坑中,面上已挂彩,发丝大乱,珠钗尽毁,却也有心再次爬起。
望枯趁火打劫,忘苦剑两瓣蛇尖似的剑顶,刚好咬住沃元芩的喉头要害:“沃老板,你该认输了。”
对剑至今,二人非以平地,黄沙漫天,望枯除开腹上的一寸刀口,就再无其他。衣裳整洁,青丝不乱,当初如何来的,眼下就完璧归赵,未显半分纰漏。
沃元芩拨弄乱发,端庄淑雅:“神女刚习剑术之时,有过放弃么?如若没有,今日为何要劝我认输?”
望枯了然:“行,那就别怪我下手太狠。”
沃元芩轻巧站立,双腿打颤:“想来还是神女大人心软了,但手下留情就是轻敌,保不准就要从上风变为下风,神女大人身经百战,应当比我更明白。”
望枯再挥剑:“沃元芩,你最好少说两句。”
沃元芩确是逞口舌之快,望枯力道一增,就再无还手之时。
而望枯左看右看,也仍觉新奇。
相像太甚,又相差太甚。
望枯步步为营,沃元芩长剑就此脱手。
月上枝头,她还要锲而不舍地去拾,而见她右腿不对,要往外拐,恐是跛了脚。
那些侍卫早在高墙坍塌时退散而去,是禹永枞的旨意。他坐在躺椅之上,裹着厚毯子,安详睡了一旬,再一睁眼,还是慈眉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