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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秋手拿杯子把吸管伸到口罩里，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十分惬意。

味道很有趣，咸里带着甜、有些许苦涩，液体滑过口腔，留下满腔的柑橘香气。

正是记忆中的味道。

“好喝吗？”程墨问。

小秋闻言，愣了愣，下意识用手擦了擦稍微有些湿润的眼角：“好喝。”

一如既往的温柔里，有些许颤音。

两人在一处湖畔的长椅坐下，橘红的夕阳，落在小秋水灵灵的眸子中，分外好看。

他们之间隔着一人的距离，让外人看得明白，两人并不亲密。

时间随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安静地流淌着。

良久的沉默后，小秋终于开口：“你不好奇吗？”

“好奇什么？”程墨不解。

“关于我的男朋友，或者，我们可以聊下，男女朋友之间的话题”

小秋的话不多，也从来不说自己的事。

到目前，程墨对于小秋的了解很少。

他只知道，

小秋是苏坦的堂姐，小秋很大方，小秋平日很忙，小秋是个不错的女孩。

这便是全部。

程墨不知道如何回应小秋的话，只能胡扯道：“我又没有女朋友，不知道咋聊。”

我指的是，现在没有女朋友。程墨在心里默默补充道。

“秦瑜珊不是你的女朋友吗？”小秋转过脸，晶莹的眸子，盯着程墨问。

“呃，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程墨苦笑道，他是追了秦瑜珊很多年，但她从来没答应过呀！

“要知道你和她的事，并不难。只是这里没人愿意去查你和秦瑜珊的恩怨罢了。”小秋没有说谎。

这里，估计没有几个人会知道程墨和秦瑜珊其实早就认识。

“你既然查过，便知道，我顶多就算个单恋，她可从来没答应我。”程墨解释道。

虽然求而不得，但他相信，过去的他应该是快乐的。

可惜，一切都过去了。

“那现在呢，你发现没，她看你的眼神挺特别的。说不定你现在去追，或许能成。”小秋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幽幽道。

“不可能的，我跟她不可能。”程墨自嘲道：

“我凭什么去喜欢她，她又凭什么喜欢我。我现在一无所有，好不容易才考上山大，根本不敢想这么多，只盼毕业后安安稳稳地生活，找工作，赚钱，过上不愁一日三餐的生活。

不瞒你说，如果我要是知道秦瑜珊也在山大，打死我都不会报考这里。像她那种层次的人，只要动动手指头就能拿捏我的生活轨迹。我不喜欢被人随意操控人生。”

小秋点了点，似乎听懂了。接着又是沉默了好久，她似乎经过一番心理斗争，终于鼓起勇气。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问：“那，你现在还喜欢她吗？”

程墨向着夕阳举起右手，他手掌微张，夕阳余晖通过指缝落在他的脸上。眸子里，满是破碎。

小秋从来没见过这样落寞的程墨。

“你这个问题没有意义。对我来说，她好比眼前的夕阳，我坐在地上，她待在天边。她的绚烂，她的朝升夕落，她的一切一切，其实与我无关。”程墨道。

“你还是没回答我的问题。如今，你还喜欢她吗？”小秋执着地问。

程墨想了好久，给出了答案：“我也不知道，但我应该是放下她了。”

他不想否定当年的自己，那个满眼都是秦瑜珊的程墨。

“让我猜猜，你后面喜欢其他女生了，对不对？”小秋水灵灵的眸子紧盯着程墨，似乎要把他每个毛孔的变化都要看得清清楚楚。

这一次，程墨笑了。他转脸，目光和小秋对视，好奇道：“小秋，厉害呀，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在程墨的注视下，小秋的视线顷刻溃散，她再次垂眸，两只雪白纤细的小手放在腿上，有些不自在地不断往复交叠着。她声音吞吞吐吐道：“这并不难，人家总说，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办法，便是找另一段新感情。”

“好似，有些道理。”程墨点头道，和猫猫在一起的两年，甚至是后面的时间里，他都很少想起秦瑜珊。

“能告诉我，你的，第二个故事吗？”看得出来，如今小秋的情绪在剧烈地波动，连声音在微微颤抖。

“你想听？”程墨无所谓地笑道。毕竟过了这么久，而且也没什么不见得人的过往。

“嗯，想听。”小秋眸光闪动。

程墨点了点头，开口道：“直到今天，我并不知道那女孩的真名。她是一个好漂亮的女生，好漂亮好漂亮的那种，第一次见她时，她刚好在跳桥。我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而且，她不过是被人骗钱而已，身体还是好好的，竟然因为小小挫折就去跳桥。”

这一段，程墨是笑着说的，话语中还有些批评的味道。

“后来，我救了她，还把他带回了家。本想着，帮人帮到底，等她想明白后，就劝她回家。

结果，好家伙，她竟然赖在我那不走了。我问她啥名字，她又不说，我叫她‘喂’，她又不开心，抡起拳头就往我脸上揍。女人呐，真麻烦！”

程墨说着说着，脸上露出怀念般的苦笑。

“后面呢，你怎么办？”小秋笑了笑。

“后面，我开始叫她猫猫。哎，怪我，谁叫我什么阿猫阿狗都捡回家！”程墨道。

“那个猫猫，真长得那么好看吗？”小秋问。

“那必须的，她可长得大明星一样。那时，我还真想和她处一辈子。”程墨嘻嘻笑着，最后却又苦笑道：“只是，我和她，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像她这么优秀的人，终究是要走在云端上的。我能成为她的垫脚石，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

“就是说，你们后面分手了？”小秋问。

“我们没在一起过，哪有分手一说。我和她的关系，顶多算室友吧。”程墨苦笑道。

“你应该对她很好吧，她竟然没有被你打动吗？”小秋问。

“哎你被说，我那时真的把心都捧给她了。每天上12个小时班，赚的钱都给她了。可是那家伙，竟然还骂我穷鬼，对我各种嫌弃，真的气死我了！

她吃我的，用我的，不感恩就算了，还把自己当公主！

警告我不能碰她的东西，骂我不会哄女孩子，说我没时间陪她，埋怨我做饭不好吃，反正她只要有一点不开心，就拿我出气。

麻蛋，我不上班，她就得吃西北风了。我跟你讲，有一次她突发奇想要做饭，差点没把厨房炸了，我前前后后搞了一整天才收拾干净。妈呀，想想都觉得累。……”

小秋看着程墨的脸。自始至终，程墨都是笑着的，就像在看一部喜剧。

可那笑容看得小秋心酸，眼眶都红了。

“那你后悔吗？后悔带她回家。”小秋继续问。

程墨摇了摇头：“其实我心里挺感谢她的，那时，我也有自己的心思，看见她是搞音乐的，想着等以后，她红了，发财了，我也可以跟着暴富。而且，是她陪我走过了那段艰难的时间。”

“那，最后，你们是怎样分开的。”小秋想了想，觉得这种表达不够准确，继续道：“就是说，为什么没有继续住在一起。”。

“后面，她家人找过来了，她回了家。”

“就算她回家了，你也可以去找她呀？你帮了她这么多，她总要对你说一句感谢吧。”小秋语气有些急。

“嘿嘿，我这个穷酸样，就不去丢人现眼了。毕竟她那么讨厌我，我去找她，也只能惹她不开心。”程墨自嘲道。

“那现在呢？你好歹也是山大的学生，全国最好的大学呢。或许她会喜欢上你呢。”小秋道。

“我不会去找她了，永远都不会。她往后的余生里，并不需要我这个污点。”程墨似乎回忆起什么，苦笑道。

“你不是喜欢她吗，你怎么舍得放下她！”小秋震惊道，声音有些颤抖。

“我不是说了吗，她的真名不叫猫猫，而我也没告诉他，自己叫程墨。从一开始，我们俩的故事，是建立在虚假之上。回到现实的猫猫，已经过上想要的生活，而我这个虚假的舍友，又应该用什么身份去面对她呢？最重要的是，继续纠缠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没啥意思，真的！”程墨苦笑道。

“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为她付出这么多，她怎么会……怎么会不喜欢你呢？”小秋颤音道。

“不怕你笑话，和她住在一起2年，我连她手指头都没碰过，还要天天受她气。后来，我气不过，硬是要去抱她，结果她一激动，把我肩膀都咬出血了。”说起那一次“非礼”猫猫的事，程墨感到愧疚，无论如何，他不该这样。

“所以，你真的永远都不去找她了吗？”小秋再次确认道。

“以她的实力，现在肯定已经成为大明星了，我去找她，那不是给她造丑闻吗？你想哈，大明星和穷小伙同居两年，这样的标题，热搜随便上。”程墨打趣道。

“就是说，你一直知道猫猫在哪里。对不对？”小秋水汪汪的眸子，再次死死地盯住程墨。

程墨愣了愣，惊呼：“小秋，你其实是算命先生吧，怎么算得那么准。”

“那是！”小秋，小小得意道，弯弯的眉眼煞是好看。但嘴角却忍不住抽动着，她心里好难过。

“既然你不愿意找她，那么换成猫猫来找你呢，到时候你会怎么办，会和她在一起吗？”小秋好奇道。双手紧紧攥在一起，指尖发白。

程墨摇了摇头：“你觉得，我们在一起，合适吗？

以前，我以为爱可以穿透一切困难。

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爱会产生奇迹，也会产生悲剧。

如果因为我的爱，要令她饱受非议，要耽搁她的梦想，令她脱离家庭，这不是我想看到的。

爱可以让人变得勇往直前，

可让仙子堕入凡间。

若是爱会成为她的束缚，我宁愿从未遇见她。”

“你真傻，猫猫真幸运！”小秋低着头，喃喃道。

“嘿嘿，是吗？我也觉得自己的好运肯定是被那家伙拿走了，自从她离开后，我就总走霉运。”程墨依旧呵呵笑道。

“没事，你的好运一定会回来的，被成倍成倍地还回来！”小秋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珠。

“能借你的肩膀用一下吗，我想我男朋友了。”她被程墨的话感动到了。

未等程墨反应过来，小秋已经把头压在他的肩上。此刻，她心中强烈的情感，化作阵阵抽泣，在程墨肩头慢慢释放出来。

“我真的很喜欢他，可他离开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小秋的泪水簌簌落下，顷刻间打湿程墨的肩膀。她内里强烈的感情在翻涌，却极力克制自己的呜咽，让外人看起来十分平静。

程墨没有动，安静地坐着，他无法做出更多回应，也不该有任何回应。这时，他只需化作一个合格的树洞，让小秋静静地倾斜情绪。

小秋的发梢拂过程墨的脸颊，传来阵阵铃兰香气，沁人心脾。

好久，好久以后，

当夜幕完全覆盖一切的时候。

小秋终于停止哭泣，她声音沙哑对程墨道：“谢谢你！我好多了。”

“不用客气。”程墨没有说安慰的话语。他知道，能真正安慰小秋的，另有他人。

“很晚了，我们回去吧。”程墨笑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