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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治呆呆的听弟弟说完，双腿一软，缓缓跌坐在地上，一时间头脑空空，不知如何思考，她盯着李久安残缺的右膀子愣了半天，悲伤之情突然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般，一股脑的涌向了她。

众将士殒命、李久安断臂、李长安毁容，不过短短一天时间，天地巨变。

李长治恸哭无声，攒缩在地，浑身抽搐。

李久安伸出左手，轻轻的抚摸着李长治的后背，柔声哄着她，“别哭了阿姊，这不怪你，没人能比你做的更好了，是我太过无能，不能保护这一家老小，才想出这么笨的法子。”

李长治抬起头，一双眼睛哭的血红，她又恨又怕，痛苦不堪。

她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强一点，强到足以保护所有人，她怕李久安怪她，怕那些死去的将士怪她，怕她爹娘怪她。

她明明才只有十五岁，不过是个刚刚及笄的小姑娘，却背负了太多，太多。

“阿姊，你瞧，我这左手不还是好好的么，既然右手能写字画画，那左手也一定可以做到。”李久安轻轻拍了拍她，将完好的左手伸到她面前，“别哭了好不好？你再哭，我可也要哭了。”

“好……好……阿姊不哭……阿姊不哭……”李长治怕弟弟伤心，拼尽全力将眼泪压了回去，憋得满面通红，“阿姊给你买笔墨纸砚，买最好最好的那种，阿弟这么聪明，说不定……说不定左手写的比右手还要好！”

李久安笑着点点头，一把抱住了李长治，“只要我们还活着，这就足够了，这都是阿姊的功劳。”

李长治不敢说话，生怕一开口，又是一场嚎啕大哭，伸出手来，紧紧抱住李久安。

李氏守在一双儿女身边，看着二人相互舔舐伤口，心如刀割，但她身为主母，决不能在此时倒下，再让儿女操心。

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招呼家中仆役将儿女的房间收拾妥当，烧好热水，备下饭菜，命人将二人送回屋中休息。

如今城中戒严，她又托了随李长治前来的谭星去医馆请来大夫。

李久安的断臂虽然当时就紧急处理过，但还是不如医馆的大夫专业，李长治脸上的伤更是连包扎都没有，还不知道身上还有多少伤口。

如今家中乱作一团，其后不知还要有多少琐事，全要靠李氏一人承担。

李长治回到屋中，一头栽倒在床，昏睡不醒，这一天她几经生死，心力憔悴，已是必备不堪。

李久安见姐姐安睡了，才肯回到自己屋中，屏退了下人，独自坐在自己的书案前发呆。

按上铺着他昨日没瞧完的书简，还有一帖未临完的颜体，正是《竹山堂连句》。

李久安写的一手好颜体，其字端正方劲，挺拔阳刚，连圣上见了都赞叹连连。

他用左手拿起笔来，在未临完的字帖上写下一字，如虫蠕蟹行，歪七扭八，惨不忍睹。

自其斩断右臂，独面叛军，到李长治归家，安抚长姐，李久安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只因为他是家中唯一的男儿郎。

如今父亲不在，他是家中的顶梁柱，要挑起李家的重担。

然而，他和李长治本为双生子，今年也不过才十五岁而已。

李久安坐在桌前，抚着断臂，泣不可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