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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吃完了就得走。”说完不再看他。

少年悲伤地闪动着纯白的睫毛，眼中泪光闪动。

“我不知道去哪。”少年声音稚嫩，少了刚才的虚弱感。

“去地府登记，然后投胎去个好人家呗。”安吉说完又有点后悔，“你这样明目张胆地游晃，被抓进去也是迟早的事。”

屋子里一片寂静，能听到落雪的沙沙声。

“你刚刚说我如果呆在外面，会再死一次是真的吗？”少年认真地问。

“为什么这样问？”安吉蹙眉，“想死也没那么容易，想留下来也不容易。”

“谢谢你。”少年送了安吉一个微笑。安吉不知道是他白得刺眼，还是悲伤得刺眼。

少年已经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安吉有些失态地抓住他的肩膀，把他给扳了回来。

“这样一直下去的话，会变得无形无声！彻底变成虚无的！”安吉的声音竟有些颤抖，双手摇晃少年的肩膀。

“虚无？像空气那样吗？”少年摊出手想要捧住一捧空气，开心地笑了。“空气可以去任何地方，那这样我也可以留在这里了！”

这样单纯的绝望，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叫什么名字？”安吉轻声说。

“它们都叫我店小二。”

“你为什么不吃东西？”

“以前老板常说我是饿死鬼投胎。但当我真的饿死了的时候，我却不饿了。”

“你为什么非要留在这里？”

“老板说，我要是长到了窗沿这么高，我就可以做掌厨的师傅的学徒。”少年天真地跑到窗边，“你看，我现在已经有这么高了吧？我不能再投胎再等那么多年了。”

窗沿很矮。而少年因为营养不良，就没有怎么长过个子。

接连的几个问题，已经让安吉无力继续问下去了。她无法再挑战少年对这家店的留恋，对这间厨房的憧憬。

“也许在你吃点东西的时间里，我会考虑改变我的想法。”安吉是认真的。

见少年一脸不解，安吉继续说。“我是说，我会考虑下能不能让你呆在这里。”

“真的吗！”少年胡乱抓了个鸡腿往嘴里塞，“我吃一天都可以的。”

少年刚刚苍白的脸上，现在还是一样的雪白，不过多了一分暖意。安吉入神地望着这个少年白得几乎透明脸庞，难以想象现在这个洁净、淳朴的孩子，正沉溺在这样凄凉的伤感中。

这没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安吉闭上眼睛对自己说。

片刻过后，安吉弯下身子，平视少年。

“若是你能藏这厨房里的某样东西里，你就可以留下来。你会选哪样？”

少年睁着大眼睛环视厨房。

最后他指着屋子的右上方，说，“那我想要在烟囱里。烟囱里的空气是能看见的，这样我就不会变成虚无了。”

这是安吉第一次对他笑。她愉快地问，“那我今后就叫你白郎好不好？”

可能少年不明白名字的定义，只是听话地点头。

安吉望着白郎，严冬的太阳映在他白皙的脸上微光闪亮。她蹲下身子，握住少年冰凉的手，说着他听不懂的话：“天帝临位，司命灶君。今命白郎为灶君侍从，囱中童子，信受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