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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儿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把胖乎乎的小脸摸得更脏了些，自己却毫无所觉。回头看看院墙，觉得自己总算是出来了，顿时松一口气，转身忽然看见白衣人站在他前面，衣袂飘飘，背对月光，面目模糊，惊道：“你、你，是人是鬼？”

白衣人出手如电，当头给他一爆栗，男孩“嗷”的一声抱头，怒道：“你为何打我？！”

白衣人道：“深更半夜，你偷偷摸摸的，是想做什么？”

男孩脖子一梗，反驳道：“关你什么事？你不也是半夜三更，偷偷摸摸……”

白衣人轻嘿了一声，两根手指捏住他衣服后领，轻轻松松就把他提在半空。男孩大叫：“放我下来！”忽又觉得大叫不妥，忙转低了声音，悄声说：“放我下来！你可知道我是谁？”

白衣人将他提着，面朝自己，又好气又好笑道：“小汤圆，你个熊孩子，屁股又痒痒了是吧？”

男孩顿时睁圆了眼睛，又惊又喜：“阿，阿福大大！”

白衣人立刻撒手，待男孩落下时朝他屁股轻轻踹了一脚，又复将他提起在半空。

男孩顿时气焰全无，做乖顺状道：“方先生……方先生安好。”

远处传来多人的脚步声，是夜巡的兵士已被惊动，白衣人道：“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他提着男孩后领，又翻回院墙内。掠过几处屋脊，在后花园找到个背靠大石的隐蔽处，才将男孩放了下地。

男孩哀叹一声，道：“我好不容易才出去的……哎？方先生，你这半夜里，原来是去采花来着？”他指着那枝桃花。

方先生上下打量他两遍，似笑非笑，悠然道：“你辛辛苦苦，这是打算逃家？被我拎了回来，你心中不忿，我很是理解。不过呢，我已经能预见到你，很快就会屁股开花的凄惨模样，所以你出言不逊，我也不跟你计较。

你若是将事情老实跟我讲个明白，我很可以考虑在你父母面前，替你求个情，若是你还这般无赖，那在伤口上捏把咸盐这种事，我也不妨做做。”

男孩闻言顿时打了个冷战，站在那里有些无措，小胖脸上的肉皱了又皱，忽然眼圈儿一红，鼻子一抽，豆大的泪珠纷纷滚落，带着哭腔说：“阿福大大，母亲病了……。”

男孩名叫秦玄，方先生名叫方知非。方知非在秦玄两三岁时，在赵王府盘暄过一段时间。那时节秦玄刚学说话，吐字不清，好好的“方”字念成个“福”字，又非要管方知非叫“阿方大大”，念来念去，总是“阿福大大”，于是气质飘然出尘、常被称赞有芝兰玉树之姿的方知非，在秦玄这里，就跟那圆头圆脑圆肚皮的泥人儿，有了扯不清的联系。而方知非因为觉得两三岁的秦玄，又白又胖，小短腿跑起来好像在地面上滚，活像一只汤圆成精，因此就叫他“小汤圆”。

“……所以你就决定，你要自己去找到那株包治百病的仙草，拿回来救你母亲？”方知非耐心听秦玄说完，无奈地摇头，这小孩儿真是好骗啊。

秦玄瞪着个大眼睛连连点头。

“圆子啊……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包治百病的东西？”方知非耐心劝他，“下次你再听到哪个人说‘包治百病’什么的，你就上去揍他，因为那人肯定是个骗子。”

“啊？！”秦玄发出失望的感叹。他不甘心。“可是……可是……。”

“别可是了，这天下万物，各有专功，即使是仙草，也不可能什么都能治。治病也不是一味药就能治好的，要讲究文武搭配，阴阳调和。世人往往有美好愿望，又好以讹传讹，常常把芝麻传说成个西瓜，你呀，”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肉嘟嘟的脸颊，“快回去吧，你左右的那些仆从宫女，还不知道都吓成了什么样子。你放心回去睡，我明日会登门拜访，给你娘瞧瞧病情，。”

说罢又揉一揉他头顶，道：“好了，乖，回去把脸洗洗，看看你，活像个花猫。”说着就忍不住笑。

把秦玄送到他住处外面，看着他熟练地翻墙回去，知道这小子偷溜定非一次，而是常有。

方知非一路小心避开赵王府的守卫，离开了王府。

第二日如约登门。

一时间，犹如一颗石子打破平静的湖面，带动层层涟漪。摘星阁主方知非来到了昌平城的消息，随着种种送出消息的手段，向各方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