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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寅成这时已经驾车赶到了鲍医生的门前，他把门铃拉得特别响，以致使门房吓了一跳。　　李寅成一句话都不说，直向楼上奔去。　　门房认识他，也没拦他，只是对他喊道：“在书房里，李军长，医生他在书房里！”　　李寅成推开一或是说得更贴切些，撞开一书房的门冲了进去。　　“啊！”鲍医生说：“李军长？”　　“是的，”李寅成说，顺手关上房门，“是我，救救我家公子吧！”　　李寅成的心里爆出一阵悲哀的呜咽，他走近医生，抓住他的胳膊，“我不相信他们的鬼话！”他说：“只有你能救活他，过去大帅那么的信任你，如今公子也只信任你一人！”　　“什么？”医生说，他表面上虽然很冷淡，但内心却很激动，“公子病得很重吗？”　　“是的，医生。”李寅成用一只痉挛的手抓住自己的头喊道：“公子胸口中弹，失血太多，他们都束手无策，更说做手术也来不及了......”　　“怎么会这样？”鲍医生戴上眼镜，转身向柜中搜寻注射药剂，可只剩下两个空盒，他一跺脚，叹说：“眼下各医院都缺少磺胺等药剂，加之国军正与李宗仁、阎锡山对峙，即便有药，也都输送到了前线，这可如何是好哇......”　　“这么大的城市里我就不信没有药剂了，除非是有人故意囤积不发放——”　　“正是这个话，其实给各家医院供药的商家正是上官睿谦，虽然他们的军队战败了，但他家在商行的地位可一点也没变，况且蒋委员长几次派人去请上官睿凯重回政坛，都被他谢绝了，这些药剂紧缺也非一日两日了，要想救公子就得抓紧去找药剂啊！”　　“医生先去萱草堂，我自会设法弄到药剂！”说着人已下了楼去。　　雪夜。　　上官睿凯正把一支枪拿在手里，瞄准那只作为靶子用的小铁盆的时候，房间的门开了，翠荷走了进来，还没等她说话，睿凯就看见门口——门没有关——　　有一个头罩面纱的女人站在翠荷的后面，那女人看见睿凯手里握着枪，桌子放着剑，便冲了进来。　　翠荷望着她的主人，他示意她一下，她便退出房间，随手把门关上。　　“你是谁？怎么会知道这里？”睿凯对那个蒙面女人说。　　来客向四周环视了一下，确定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时，便紧合双手，弯下身体，像是跪下来似的，用一种绝望的口气说：“睿凯，请你救救晋生，他真得快要死了！”　　睿凯退了一步，轻轻地喊了一声，□□从他手里掉了下来。　　“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要我救谁？”他说。　　“陆晋生，我未来的丈夫！”她喊道，把她的面纱撩到脑后面——　　“睿凯，现在来见你的不是甄怡容，而是甄晴朵。怡容已经死了，站在你面前的是放弃报仇的晴朵，你不用问是谁告诉了我你在这里，因为那个人现在也沉浸在极度恐惧与痛苦中，这都是你灌输给他的恶毒想法，你想一石二鸟吗？”　　“小姐，你在质问是谁给了陆司令现在所遭受的危难，”睿凯以苦涩讥讽口气回答，“既然你怀疑我，就不该再来找我，让你白跑一趟我倒觉得过意不去。”　　当睿凯说到陆司令这三个字的时候，他的脸上露出十分憎恨的表情，这使晴朵觉得有一股恐怖的寒流流进她全身骨骼。　　“你就那么想看着他死？”　　“假如你看到我当时落魄逃回湖州所受到的羞辱，你就不会这样说了。”睿凯用十分平静的口气说，“噢，慈悲吧！你看到，要不是大哥一人还在辛苦支撑着我们上官家的生意，我可能已经居无定所成了彻底的穷人啦。”　　“你怎么能将这一切怪罪到晋生的身上？难道非要看到他不幸，你才满足？”　　“小姐，你错了，那不是一种不幸，而是一种惩罚，不是我在惩罚陆晋生，而是上帝在惩罚他。”　　“而为什么你要代表上帝呢？”晴朵喊道：“当上帝已经忘记这一切，你为什么还记着呢？晋生可从没有让你损失过什么，厄运让我犯下的这桩过错是该得到这可怕的报复的！因我是有罪的人，睿凯，假如你必须发泄私愤，就应该向我报复，因为我不够坚强，不能忍受寂寞和孤单，无意伤害了你的心。”　　“你竟然爱上了那个家伙！”在那张脸上，悲痛和忌恨的表情仍然显得很可怕，“我警告过你，不要靠近他，他可不是什么单纯的记者，他是陆翰卿的儿子，如今军阀混战早已过去，只有他独善其身，并深得南京方面重用，其实他们早就开始与南京方面接触。这个叛徒！还口口声声说什么民族大义，傅宇晟与他一样，我真该枪毙那个叛徒！但是我，被出卖，被杀害，被埋葬的我，也早已受上帝慈悲把我从坟墓里救出来惩罚这些人，上帝派我来就是复仇，而我现在来了。”　　可怜的晴朵把头一下埋在自己的双手之中，她的腿实在支持不住了。　　“让我不去毁灭这个家伙！”他低声地说，“上帝把我从死境里救出来，就是要我来惩罚他们，而我竟不服从上帝的指令！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的！”　　“宇晟从没想过害你的性命，他只是想离开上官家而已。”晴朵哭道：“晋生更不会要杀你，我保证他们仍视你为兄弟，公正的上帝绝不容许你怀有这样毁灭性的念头。”　　“怡容，不要再为他们辩解了！”他敞开衬衫，左肩上和右臂上均有刀疤。　　晴朵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大怒抓过她的手，说：“这些刀疤再清楚不过了，傅宇晟派了多少的杀手来刺杀我，李寅成借黄景霑青帮中的人也沿途追杀我，我是如何的死里逃生，你还以为我错怪了你那伟大善良的未婚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