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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潮

作品:《 玉楼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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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海潮·梅英疏淡,冰澌溶泄,东风暗换年华。    更深露重,水漏声声。    宁安帝姬守在外殿,手里擎着茶,却不见她吃。面色瞧着平静,眉目里却依稀透着忧心。    忽闻开门声,却是画帛举着烛台,悄悄从内殿退出来。    宁安帝姬放了茶盏起身,望了殿门一眼,压低声音道:“你随我出来。”    待出了宋笙妤住着的熙懿馆,走至月洞门旁,她方小声问:“如何?”    画帛仍举着烛台,迟疑片刻,才说:“帝姬安置了,并没说旁的,只叫我们寻个荷包出来。瞧了一回,就叫我们出来。”    “荷包?”宁安帝姬不知里头究竟,不由问:“什么荷包?”    “像是前两日打广陵宫得来的,是只品月色的荷包。里头藏着东西,奴婢没瞧见。”    广陵宫得来的?宁安帝姬心道,想必是夏倾衡给她的。她又问:“今日侍夜的是谁?”    “回帝姬话,是描绫。才奴婢交代过了,她今日必不能睡。”    宁安帝姬此方颔首:“是该仔细瞧着,只是难免累些。你们用心服侍,过了这一遭,我再赏你们。”说罢,便命画帛仍回去,自回呈碧居去了。    今上赐婚,将乔氏庶长女许配给夏国王长子的事一早传遍了。虽是喜事,个中滋味却唯有自个儿知道。选在这时候赐婚,乃是皇上刻意。留在华清池,亦是皇后先前交代。已隔数日,纵然现如今宋笙妤知道了,也已成了定局,再不能转圜。    宋笙妤素日骄纵,宁安帝姬只当她知道了这事,必然要大闹一场。故而宋笙妤漏夜回去,宁安帝姬便叫人快马加鞭先回宫去禀明了皇后。竟不料她只匆匆在朝阳宫里坐了一炷香工夫,便又趁着夜色回来了,并不曾惊动旁人。且回熙懿馆后虽面沉如水,去不见怒态。    宫人虽送了口气,宁安帝姬却越发忧心了。比起现在这模样,倒宁可宋笙妤闹腾起来,好歹心里恶气能散出来。如今这模样,岂不是郁结于内的征兆?    宁安帝姬心系九妹,故难以安枕,辗转反侧间听那漏刻响动,乃至寅时三刻左右,才合着眼睛囫囵睡了些时候。她心内藏着事,辰时将至时,便已醒来。    她唤画帛进来,一面梳洗一面问:“宜安帝姬起身了不曾?”    画帛小心翼翼瞧了她一眼,迟疑着道:“回主子……宜安帝姬……帝姬回宫去了,卯时三刻走的……”    竟已走了一刻了!    “备车,我要回宫。”宁安帝姬急急起身,换了衣裳梳了头就往外走,一面走一面道:“径直去见母后。”    宋笙妤一夜无眠。天才擦亮,便捏着那只荷包回了宫。待入了宫,便一路往广陵宫去。却被人拦住,并不能入。她立了片刻,即刻便往坤仪宫来。    皇后尚未起身,缀玉忙引着宋笙妤坐下,请罪道:“主子尚在歇息……”    “我知道。”宋笙妤面色略白,眼下稍有青痕。此刻抬首朝着缀玉弯了弯唇,却依然姝丽无双,颜色倾城。她语气平静,不见怒意:“我就在这里等。”    宁安帝姬匆匆自外头进来,宫人不及请安,她便叫免。本朝帝姬大多张扬,宁安帝姬是里头最端庄贞静的一位。素日里只见她举止文雅,今日却似乱了分寸。但见她额上薄汗密密,发间明珠急抖,匆匆走至宋笙妤身前,身子下蹲,与她平视。    宋笙妤拿了软帕替她擦汗:“姐姐这是怎么了?”    “心宝。”宁安帝姬捉住她的手,顾忌皇后尚未起身,故而声音竭力压低:“心宝,母后身子弱,别叫她气恼。”    宋笙妤知她心中所忧,不由失笑:“姐姐当我往坤仪宫来是为着什么?”    “不论为着什么。心宝,我从未你在面前摆姐姐的架子,如今只劝你,别伤了父皇和母后的心。也请顾念着……乔大姑娘的脸面……”    话音才落,内殿殿门大开,苔枝自里头出来,道:“皇后请两位帝姬进去。”    宁安帝姬直起腰身,宋笙妤自绣凳上起来,二人齐齐入内,只见皇后正端坐与妆台前开了妆奁抹口脂。二人上前行礼,皆姿态婉约,仪容曼妙。    皇后面色如常,笑着命他们起来坐了。又问:“用过早膳了不曾?”    宁安帝姬瞧了宋笙妤一眼,见她坐在绣凳上,贝齿将下唇咬得煞白。宋笙妤不说话,宁安帝姬笑道:“并不曾用过。”    皇后命人将膳备上,又看向宋笙妤。见她面色极差,心内疼惜:“先前日日都说要往园子里去,放你去了,却又是这般模样回来,叫我如何放心?”    “母后……”宋笙妤望向皇后,眼中并无愁怨,只添疲惫三分。她道:“我想见他一面……”顿了顿,又添了一句:“只见这一面。”    皇后关了妆奁,伸手招她过去。宋笙妤起身往前,身子下蹲。皇后的手轻轻抚上她面颊,语带怜意:“你总该知道,事已成定局。心宝,我和你父皇都想叫你欢喜安康。”    宋笙妤仰头看她,眨了眨眼,轻声道:“女儿知道。”    “你是大成朝的嫡帝姬,心宝,别忘了自己的身份。”皇后收回手,“苔枝,服侍帝姬往广陵宫去。”    宋笙妤颔首谢恩:“多谢母后。”    “不过见一面,用不着许多时候。心宝,母后等着你回来用早膳。”    “是。”    宋笙妤起身随着苔枝出去,宁安帝姬目光追着她的身影,待瞧不见了,方才转头看向皇后,担忧地说:“母后,心宝她……”    “就让她去罢……”皇后手扶着妆台,长长叹息了一声。原先同皇上商议了,是想叫宋笙妤和夏倾衡永不相见的。只一夜宋笙妤便摧折至此,叫她如何忍心?她既然要见,就让她去见。左右是最后一遭了。    宋笙妤至广陵宫时,夏倾衡已用罢早膳,正在西暖阁里调琴弦。听人来报,说宜安帝姬来了,当下错手,竟绷断了一根琴弦。琴弦锐利,滑过掌心,一道血痕将手掌横劈而开,竟深可见骨。他随手拿起一条黄绸汗巾按在伤口上,强忍着剧痛,皱着眉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