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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辛苦，或许是第一天不习惯，之后的几天，诺诺她们渐渐地适应，发现阳光没有那么炙热，时间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教官也特别注意把握训练的强度，基本上两个小时原地休息一次。而这难得的休息时间，就成了学生们每天训练时特别期待的时刻，不是因为累得想喘口气，而是因为休息时的那个氛围。　　　　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通常临近的几个院会互相拉歌。学生们席地而坐，在阳光下，伴着汗水，唱着那些激励人心的军歌，似乎也融入了军营，体会了那片绿色带来的勃勃生机。少年离家进入军营时的心情，是否和他们进入校园时一样呢？一切都那么新鲜，对未来日子的好奇夹着兴奋，期待着各种美好的降临。　　　　“立正！坐下！原地休息！”　　　　学生们立刻坐下，抬起头看着教官。诺诺用拳头捶着小腿，问坐在她旁边的女生：“莹莹，要去喝水吗？”　　　　水杯全部都放在段世楠那里，休息时可以到那里喝水，不过要快些回来。　　　　那个女生叫苏莹莹，住在304宿舍，这两天特别黏诺诺。　　　　“不去了，我怕喝太多水一会儿又得跑厕所。”苏莹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诺诺点点头，刚起身，就听到司徒臻说“诺诺，等我一下。”　　　　俩女孩就结伴找段世楠去了。　　　　段世楠一个人坐在桌子前面也特无聊，看书吧，大太阳底下呢，对视力不好。玩手机吧，影响不好。于是只能盯着训练场上绿油油的一片发呆。　　　　看到诺诺和司徒臻过来，立马把她俩的水杯递过去，“累不累？”　　　　司徒臻摇摇头，喝了大半杯水，说，“就是太晒了，我的脸都黑了两个色号了。”又看看诺诺和段世楠，“太不公平了吧？你俩都晒不黑的？”　　　　诺诺连着喝了几口水，总算缓过了嗓子要冒烟的痛苦。“哪有人晒不黑的？大概黑的程度不同吧。”　　　　段世楠在一旁猛点头。心里却为自己的肤色纠结，身为一个大男人(？)，这样的肤色未免太白了些！　　　　这时高霖走了过来，“我们院又和你们院杠上了！”　　　　“啊？”段世楠惊讶地回头，还真是。　　　　诺诺和司徒臻也赶紧归队。　　　　原来刚休息时，坐在前排的几个女生笑嘻嘻地说：“李教官，今天我们一定要赢了法学院。”这几天下来，她们发现教官也不是不苟言笑，实际上挺好相处的。　　　　“怎么赢？咱们这里大部分是女生，唱军歌不占优势。”李教官实话实说。他心里还郁闷呢，在部队比什么都没输过，偏偏这次客观条件不理想。　　　　“哇，教官你这是性别歧视啊。女生怎么了？我们一样能赢。小颜你说对吧？”说这话的女孩叫杨燕，是本市人，家就在学校附近，因此她总有一种优越感，第一天军训时就对全院学生说“你们想逛街想吃特色小吃都来找我，我带你们去”。当时陈淑仪一句“用手机一查周边不什么都知道了吗？”让她有些没面子，所以她和陈淑仪结了仇。　　　　叫小颜的那个女孩点点头。她名叫洪颜，钢琴过了十级，长得漂亮，歌喉也好。本来是被音乐学院录取的，她偏偏让家人找关系调了专业。　　　　她对李教官说：“合唱咱们不占优势，可以比独唱呀。”　　　　“你直接说群殴不行，想单挑得了，这样我听着顺耳。”李教官话一说完，学生果然都哈哈大笑。　　　　诺诺和司徒臻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洪颜独自站在文学院和法学院所有学生面前，深情地唱着《祖国万岁》。　　　　“还挺有范儿。”司徒臻小声对诺诺说。　　　　诺诺点点头，“她唱的很好，很专业。”　　　　俩人尽量不惹人注意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刚坐下，所有的学生都热烈的鼓掌。　　　　诺诺吓了一跳，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是洪颜唱完了，也赶紧跟着鼓掌。　　　　法学院的学生虽然鼓掌了，但心里不服气。一个男生站出来，开始唱《五星红旗》。　　　　苏莹莹感慨，“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大家都是麦霸。”随即又拉着诺诺说：“一会儿你也站起来唱一首吧。”　　　　诺诺赶紧摆手，“我不行的。我不会唱歌。”　　　　“骗人。你说话声音那么好听，唱歌一定也好听。”说完站起来大声说：“下面请以热烈的掌声欢迎诺诺同学为大家演唱一首。”　　　　文学院的学生都鼓掌起哄，诺诺没想到苏莹莹会有这样的举动，想着唱就唱呗。只是，“我不会唱军歌的。我没学过。”　　　　其实诺诺的爷爷奶奶没少给她讲革命故事，唱革命歌曲，就是怕她在美国时间长了忘了本。但是她的声音不适合唱军歌。现在她如果也唱军歌，难免被人拿来和洪颜比较，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那就快坐下吧。别丢了文学院的脸。”杨燕很不客气地说。她是因为陈淑仪而迁怒于诺诺。　　　　陈淑仪听了也火大，正准备开口，就听洪颜说：“没关系，不一定要唱军歌，你就唱你喜欢的吧。”　　　　她刚才一曲唱完，听着众人的掌声正得意，想着自己给文学院争了光。没想到苏莹莹那么大声地推荐诺诺，在坐的学生也都用力鼓掌，好像真的很期待诺诺的歌声一样。竟然把她和这样的人同等对待，这让她自尊心受损。她不相信有人能比她唱得好，起码在文学院不可能有。所以才假意鼓励诺诺，实际是希望众人知道她和诺诺的高低之分，让诺诺当众出丑。　　　　司徒臻有些担心诺诺，正准备和旁边的陈淑仪说，就看到坐在洪颜后面的林莎莎盯着洪颜的背，眼神复杂。那眼神太可怕，让司徒臻忘了开口。　　　　诺诺无奈，只好选了最近听过几遍的《画心》。　　　　一曲结束，文学院和法学院的学生都愣住了，几秒钟之后才想起热烈的掌声，就连旁边经济学院、体育学院的学生也都在鼓掌。　　　　诺诺周围的学生都凑过来说：“诺诺唱的真好听呀。”　　　　“就是。和原唱简直一模一样。可以是参加选秀比赛了。”　　　　“这首歌实际上很难唱的呀，诺诺真厉害。”　　　　苏莹莹拍拍诺诺的肩膀，一脸“感谢我吧”的表情。　　　　陈淑仪和司徒臻都“与有荣焉”。　　　　陈淑仪也恢复了平时的腔调，“丫头，到时候请你去做TK演唱会的表演嘉宾。”　　　　洪颜在一旁狠狠地瞪诺诺，怪她抢了自己的风头。　　　　司徒臻特意看了看林莎莎，发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诺诺，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司徒臻心里“咯噔”一下，果然生了间隙吗？但是为什么呢？她担心地看向诺诺。　　　　诺诺坐在那里不说话，决定回国读大学的时候她就决定了要独立，今天这样出风头，得罪人是肯定的了。希望今后不会出什么事，不然家人一定会担心，尤其是郁梓铭，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经济学院那边，坐在一众学生当中的一个男生，扭着头朝文学院的方向张望，帽檐被压得很低，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纤细白皙的手不自觉地去摸另只手的手腕，一低头才发现因为穿着迷彩服，只摸到了袖扣。　　　　坐在他后面的人伸手在他面前晃晃，“嘿，看什么呢那么出神？”　　　　他摇摇头，起身朝经济学院辅导员走去。不管教官在身后喊“马上要开始训练了，抓紧时间”。　　　　“你心心念念的宝贝刚才真是一鸣惊人啊！穿着宽大的迷彩服在美女如云的文学院居然也能像鹤立鸡群一样，有没有被shock到？”康锦辉笑嘻嘻地对走到身边的男孩说。　　　　男孩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再次伸手把帽檐压低低一些，“表哥，请注意你现在的身份是辅导员，更要为人师表。”　　　　“不要那么严肃嘛。怎么样？训练还习惯吗？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康锦辉双手背后，弯下腰仰起头看男孩的脸。　　　　“我转学到这里读二年级，居然要跟着一年级军训，这不是拜你所赐吗？”男孩抬起头。　　　　“谁让你回国也不通知我，进了N大也不告诉我。要不是我在院办公室看到你的资料，你小子是不是准备大学读完都不联系我？”康锦辉越说越气愤，一把拽下了男孩的帽子，一张白皙精致的脸露了出来，伸手揉乱男孩的头发，“还是这样看着顺眼。你干嘛不让人看清你的长相？难道是怕招蜂引蝶让你家宝贝误会？”　　　　男孩无奈地去抢自己的帽子，康锦辉迅速躲开。　　　　“嘉言，这次没那么容易放过你。老实交代，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这个男孩正是程嘉言，他前几天刚从美国商学院转学过来。　　　　“表哥，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没提前告诉你是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这所学校任教。”程嘉言慢慢讲完，趁康锦辉不备抢过了帽子。　　　　康锦辉听完他的话快要气死了。　　　　“你……”他眼珠子一转，想到了坏主意，“嘉言，你猜我现在去找诺诺，告诉她你的身份，她会有什么反应？”　　　　程嘉言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很快又恢复平静，“表哥，你猜如果我告诉姑父你在美国时经常出入夜店，他会有什么反应？”　　　　“我哪有？”康锦辉咬牙，这死小子居然敢编瞎话陷害他。　　　　“有没有不重要。重要的是姑父会信谁？”程嘉言微微一笑，戴上帽子转身走了。　　　　留下康锦辉一人在那里跺脚骂人。都怪自己老爹太疼爱程嘉言，也不知道谁才是他亲儿子。　　　　程嘉言并没有直接回经济学院，他在文学院与经济学院的中间地带停了脚步，见诺诺静静地坐在那里，心里有些难受。　　　　要不要过去，告诉她我是谁，告诉她不用担心，一切有我？程嘉言内心纠结着。　　　　“那位同学，马上归队训练。”经济学院的教官冲程嘉言喊。　　　　该死的训练！程嘉言低咒一声，不情不愿地回去。　　　　苏莹莹就那样注视着他的身影，直到他淹没在一片绿色当中。为什么他的清冷的背影看上去那么忧伤？虽然刚才只看到了侧脸，但直觉告诉她，那一定是一副迷倒众生的容颜。　　　　扭头看看还在发呆的诺诺，刚才那个少年是在看她吧？虽然少年看着她们这个方向，但苏莹莹心里毫无理由地认定他眼中只有诺诺。只有诺诺这样美好的存在，才入得了少年的眼吧？　　　　苏莹莹心中泛起一股酸涩，但很快被压了下去。要专心训练呢。　　　　结束一天的训练之后，所有人都疲惫地离开训练场。　　　　306的姑娘们拖着步子回宿舍，路上诺诺给诺允拨打每日一通的电话，告诉他今天也一切都好。　　　　诺允在那边跟诺诺告状，说郁梓铭今天早上不让他吃蛋糕，还强迫他喝不喜欢的牛奶。　　　　诺诺哭笑不得，只得安慰说这是为他的健康考虑，结果招来诺允的不满，说诺诺总是站在郁梓铭那边。　　　　听着自家爸爸充满活力的声音，诺诺笑笑，挂了电话。　　　　嗯？走在前面的那个人，是不是认识的？诺诺只看到他的侧脸，不，确切的说，只能从侧面看到他鼻子和下巴。　　　　正准备走过去看看，就见一个穿白衬衣的男人跑过来拉住那人的胳膊，“被我逮到了，今天非得和你好好算算帐。”　　　　那人也穿着迷彩服，看来也是大一的学生。惹上麻烦了吗？　　　　看他一直想要挣脱男人的束缚，诺诺有种跑过去帮忙的冲动。　　　　这时手机响了一下，是短信。诺诺打开看了一眼，再抬头，那两人已不见了踪影。　　　　“我先洗澡了。”司徒臻拿起衣服进了卫生间。　　　　陈淑仪和林莎莎趴在一张床上，懒得动。“一会儿还要去练习校歌。学校也太狠了，弄得我们这几天都披星戴月的，让不让人活啦？”陈淑仪愤愤地抱怨。　　　　诺诺坐在凳子上盯着手机上那条消息“照顾好自己——兰亭”，他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　　　　“诺诺，想什么呢？”林莎莎走过来拍拍诺诺。　　　　将手机递给她，“你看这个”。　　　　“谁是兰亭？”林莎莎问。　　　　陈淑仪一听立马跳下床，一看，“兰亭？他从哪儿知道的？”　　　　然后又和她说了前几天出去玩的事。林莎莎听到她们是和段世楠一起出去，羡慕地说：“你们和咱辅导员关系那么好呀？那以后评优评先一定占优势了。”　　　　“谁在乎那些呀？”陈淑仪随口说了一句，也没注意林莎莎变了脸色，她最关注的还是兰亭的这条短信，就问诺诺：“你确定不是你告诉他的？是不是你忘记了？”　　　　诺诺摇摇头，她那次和兰亭不欢而散，以为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陈淑仪心里也纳闷，觉得兰亭这样挺不靠谱的，还有些小人行径。但从信息的内容，他也是一番好意。　　　　“别想了。歌迷也经常不折手段地想得到偶像的号码，因为太喜欢么。”　　　　“嗯。”诺诺点点头，“我只是在想，要怎么回复他？”　　　　啊？陈淑仪一头黑线，“你自己想吧。”　　　　诺诺又拿起手机看了看，打了“谢谢”俩字按了发送。其实也她不喜欢兰亭的这种做法。　　　　市郊的一栋别墅里，一个穿白衬衣的男子正在和人通电话。　　　　“爸，都说了我有好好照顾他。”康锦辉一边说一边恶狠狠地盯着坐在花园的圆桌前画画的少年。　　　　将电话远离自己的耳朵，过一会儿又对着电话说：“嘉言现在正在画画，你也知道他这个时候不喜欢被打扰啊。……爸，我到底是不是您亲儿子啊？”　　　　电话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康锦辉着急地说：“好好好，您别生气嘛。我这就把电话给他。”然后急匆匆地下楼到花园，“嘉言，我老爸的电话。”　　　　程嘉言的手一抖，一道长长的线划过少女的脸，急忙找来橡皮，却只拿着橡皮对着画发呆。　　　　画中的少女穿着宽大的迷彩服，坐在空旷的草坪上，眼中满是忧愁。那一到长线正从她左眼划至右脸，像一条丑陋的疤痕。　　　　康锦辉暗道不好，赶紧对电话里的人说：“老爸，嘉言的画毁了，你好好安慰他。”然后迅速地将电话递给程嘉言，转身跑了。　　　　程嘉言拿起电话，“喂？”声音冷淡，不带感情。伸手将那张画揉作一团，扔进了垃圾桶，过了几秒钟，又把那团纸拿了出来。耳朵和肩膀夹着电话，双手把纸团铺平，拿橡皮认真地擦起来。　　　　康锦辉站在阳台上看着他始终没有表情的脸，总觉得那个身影太瘦弱，太落寞，叹了口气，进屋看电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