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花颜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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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起床了,死丫头!”难听的尖叫声从她耳边响起。她皱起眉头,不情愿地睁开眼。 她习惯性地把手伸向床头拿手机,却捞了个空。 她四下打量这个小房间。褐色的墙壁,狭小的房间,破烂的家具,一只脚高一只脚低的写字台……这不是她小时候的房间吗?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粗糙瘦弱,甚至有几道伤疤狰狞着。 她猛地抬头,目光落在日历上,大大的红圆圈圈着一个日期:1996年8月22日。 “我……我真的回到了十五岁……”她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眸子里有痛苦,挣扎,也有喜悦,放松,全然不像一名十五岁的少女。 “八月二十二……”她喃喃地念着这个充满特殊意味的日子,神色渐渐坚定起来。 “花颜!死丫头还不起来,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似乎等的不耐烦了,外面的尖叫声再次响起。 “来了!”花颜赶忙收拾好东西,匆匆套上衣服开门。 一开门,对方就劈头盖脸地一顿骂:“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老子供你吃穿这么多年,你还敢对老子发脾气?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卖到山里去!” “对不起,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听话。”花颜假装抽泣,瘦弱的肩膀一耸一耸地。 “你今天没有早饭了,现在就做工去。” “知道了。”花颜低下头。 (二) 花颜挑着沉重的担子,走在田间的小路上。 她低着头沉思。 她在六岁那年和父母,哥哥回老家探亲。她偷偷跑出来玩,结果迷路了,又误打误撞地上了一辆大巴,来到她现在生活的乡下。一对农民夫妇收养了她,刚开始他们待她还是不错的,但就在两年前弟弟出生后,她的待遇渐渐差了下来,现在他们甚至不让她上学,而是要求她去种田,在学校前买小东西等。她曾反抗过,却被养父母打得连走路都没力气。久而久之,她从反抗,麻木,到接受了这个命运。 她发誓永远也忘不了八月二十二这个日子。就在今天,她九年未见的哥哥找到了她,他带她去了城里,给她买漂亮的衣服,给她做美味的饭菜,给她补习落下的课业。她的命运就在今天改变了。 她的手心由于紧张而微微出汗,今天就能看到哥哥了。到时候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方式面对他呢?记得自己以前因为紧张和害怕闹了不少笑话,这次一定要好好表现。可是,这次似乎不能和哥哥离开了…… 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吃早饭。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中午吃饭,她想。 (三) 她挑着空了的担子摇摇晃晃地走向家门。情况比她想的还要严重,昨晚就没有吃多少东西的她连走路都很勉强,眼前一阵阵发黑。 “咚——”她的手扶在门框上,肩上的担子掉落,在地上砸出沉重的闷响。在昏倒前,她恍惚看到客厅一名男子向她跑来…… “你醒了。”她再次醒来时自己正躺在医院的床上,洁白的天花板映入她失神的眸中。男子坐在她窗前,对她微笑道。 “你是谁?”花颜看着眼前的男子,心剧烈地颤抖起来。是哥哥啊,是她朝思暮想的哥哥啊,哥哥他还是来找她了!可是她却不能表达出半点思念,只能在心底哭泣。 “我是你哥哥,花钰。小颜你还记得我吗?”花钰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 “我记得,”花颜心中一颤,但还是将手从哥哥的手中抽出,“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当然了,小颜。爸爸妈妈都很想你。”花钰说。 “我不想回去。”花颜转过头去,强忍着泪水,努力使语气听起来平淡。 花钰没有看到花颜的泪水,他诧异地问:“为什么?回去不好吗?我知道了,小颜你是生我们的气吧,把你一个人留在这个地方受苦。你放心好了,等回去我们会好好待你的,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 泪水在花颜眼里打转,她背着哥哥,死死抓着床单,手指因用力而显得苍白。她紧紧咬着牙,生怕自己开口说好。 花钰等了会,见花颜迟迟没有回答,叹了口气:“你好好想想吧。我明天再来问你。” 随着房门的轻掩声响起,花颜忍了许久的泪也一并流下。 “哥哥,对不起,我好想和你走,可是我不能走啊……”房间里回荡着花颜低低的呜咽声。 (四) 花颜终究没有和花钰离开。花钰在村子里租了房住下,并坚持将花颜接了过来。 每天早晨花颜起床时,她都能看到哥哥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在花钰的照料下,花颜瘦弱的身体一天天胖起来,渐渐展露出青春期女孩的曼妙身姿。只是花颜的脸上从未有属于青春期女孩的活力和快乐。花钰以为是花颜悲惨的过去给她心灵蒙上尘埃,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她。他却不知道,自己越是温柔,花颜的心也越是悲伤。 “钰,你还不回来吗?研究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你的存在对研究所至关重要,最多还有一周我们的对手就能出成果,你再不回来我们这三年的成果都会付之东流!” 一日,花颜站在花钰的门前,听到有人在电话里对花钰喊道。 “付之东流就付之东流!我好不容易找到了妹妹,我不想因为区区的研究而抛下她!”花钰说罢,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花颜想起前世的这个时候,哥哥每天早出晚归,很长一段时间连人影也看不到,她还因此和哥哥闹了别扭。现在想起来,那时的自己真是太过任性,哥哥有自己的工作,怎么可能天天陪着自己。 “哥哥,你去吧。不用担心我。”花颜走进花钰的房间,轻声说。 “抱歉让你听到了,我只想留下来陪陪你的……” “哥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照顾好自己。你的同事们需要你,你应该去工作。” “可是……” “哥哥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我和你一起回去。我可以住在亲戚家。” 面对花颜坚定的眼神,花钰也不好再拒绝:“好吧,那我们一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