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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三姑娘池玉的新年愿望是摆脱话唠张善行。

这个未婚夫大逆不道之言不绝于口，让人听不懂的话总是挂在嘴边。三姑娘觉得有朝一日这人会被架在火堆上烤。

“新的一年，我要解除婚约。”她在心中默念。

张善行抱着酒坛歪头看一本正经表情许愿的三姑娘，不解道：“你不是不信鬼神？许愿有什么用？”

三姑娘不理他，自顾自给祠堂无名牌位上香。黑木牌位整整齐齐摆放，烟雾缭绕间格外瘆人。

不知为何，城北药铺中的所有牌位都是无名的，就连属于池父池母的牌位，尽管散发这新木独有的味道，依旧没有镌刻名称。无名氏，无名氏，祠堂里摆着的都是无名氏。的

“到底应该叫你池玉还是秦玉?”张善行问。

握着香烛的手一顿，三姑娘突然想到月前高陆那些意有所指的话。她出生在井水巷子里的城北药铺，长在京城槐花巷。家族两次易姓，她到底姓什么？三姑娘不知道，她只知不姓秦，也不姓池。

或许，通过高陆，通过庆祥府能知道自己的身世。祖辈被行医的同行欺负到满门抄斩，父辈受辱死在楚王府邸。不算赤莲道人秦三艽这个方外之人，他们家就只剩她一人。

两度异姓，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自家屡屡遭到陷害。她不愿意相信，也不能相信，父母的死仅仅是因为自己这具皮囊。如果真的是因为这具皮囊，那她拼了命杀死该杀之人便是。

新年伊始。家家户户祭祖。整个安国恐怕没有第二个如三姑娘这般在今日心怀杀意的女子了。

“正月里来是新年，纸糊的那个灯笼挂在门前。风刮那个灯笼突鲁鲁鲁鲁转，我要和那个三妹妹过上新年……”张善行唱着旁人闻所未闻的歌谣，眯眼盯着她的背影看。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见到和自己一样心里藏着凶兽的人。哪怕皮相再怎么恬静，同类总会在人群中找到那个和自己相像的人。

“你唱的是什么？”三姑娘今天从这人嘴里听到了许多听都没听过的歌词。明明平仄词牌对不上号，内容更是直白，偏偏朗朗上口，让人一听难忘。

“这可是京城现在最流行的曲目，来来来，我给你来个剑仙太白的曲子……”

此人的不着调她早就习以为常，扯了扯嘴角并未说什么。这样一个人，实在不值得托付终生。更何况明年今日她池三是死是活还不知道，遑论什么儿女亲家的约定？

张善行突然道：“就这么想杀人。”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三姑娘后退半步，面有惊慌之色。他怎么，怎么这样说？

“那股子报复社会的气场，隔着半里路都能看出来。我说小玉儿这样可不太好。来来来，喝一杯。”

黄酒澄澈倾斜落入瓷碗里，丝毫没有半点浑浊模样。清凌凌，更显得这个冬天冷了几分。他端起酒，遥遥递给她。

“一醉解千愁。”

他表情认真，“喝吧。”

端着糖果子路过的小黑脸色更黑了，他家公子又在忽悠人，他还是躲远点，三姑娘脾气不好等会儿殃及池鱼就完蛋了。这个年他在城北药铺蹭吃蹭喝，这位未过门的少夫人就是绝对不能得罪的饭票。

小黑不动声色地溜走，屋内的两人都没发觉。

“张善行你什么意思？”他这种一切尽在不言中的调调，让三姑娘总觉得有地方不太对。她与这厮已经关系好这种交心的程度？明明他什么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联系，不过是一纸婚约罢了。

不对！他能知道红豆的底细，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的？三姑娘后背发冷，她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别人这样探寻，从京城到这里，她信了两个人，红豆和张善行，似乎都信错了。

那么红豆是楚王的探子，张善行他又是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