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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黑夜的树林，来到林深处的一个院落，表面上看实在不能说大，无非是一排砖房，数丛荒草而已，他们却只有穿过雨季的河滩，残桥，才到达了主屋。主屋也不是主屋，无非是穿过如渡四季的内廊，一脚就迈入了午后，连植物的枝桠都散发着慵懒的外廊。元旦和芙蓉以闺蜜的融洽和和谐传达着彼此间的信任和欣赏，独把个旻昊惊得个七魂飞走了三魄。夜晚重新来临，芙蓉先去了别处，好个叫敏敏的吴丽，一盏孤灯就带领着两人穿越了阴阳不曾两隔的鱼界，穿墙入室，不在话下。偏偏入的是独榻，孤男寡女，“春酒两杯”的室。而偏偏就是透过这一杯酒，旻昊看到了不一个气质，模样的元旦

元旦也配合地端起酒杯凑到眼前，透过浓浓的液体看旻昊，惊异于何以旻昊竟戴着那样一个头冠，把头发都高高地像唐朝电视剧里某高官的发式一样束起，旻昊的脸，何以如此苍老？要不是那双眼睛，仍是那么多情，灵动，恐怕都认不出来了。元旦恐惧地移开杯子，见旻昊也已移开，定定地看着自己，许久，两人一起仰起脖子喝下，那液体竟如有生命一样，刚到嘴边，就滑了进去，没有溅出一滴，连点回味的机会都没有给，啥味？不知道。两人手中的酒杯也随着液体的喝掉消失了。空出的手环抱，两人一起跌入更深的榻内，嘴唇互相饥渴地咬住，环抱，越来越紧，越来越紧身体为什么却越离越远，在飞速跌入一个未知的深渊的过程中，

“旻昊，我抓不住你”元旦恐惧地大喊，却只听到旻昊最后的呼喊：

“元旦”急速地飞逝里，只剩下混沌，持续，低徊的声响，元旦反应过来，那是那些鱼在狂乱的游动过程中发出的狂乱和音，那声音，致人昏厥

所谓的“燕山月如钩”，所谓的“长河落日圆”，所谓的“红旗半卷出辕门”，所谓的“孤城落日斗兵稀”，所谓的“胡雁哀鸣夜夜飞，胡儿眼泪双双落。”所谓的“边风杀气同惨烈，崩槎卧木争摧折，塞草遥飞大漠霜，胡天乱下阴山雪。”，都是描摹的那时，那地，那人吧？如过电影，掠过了诸多镜头，如此后，在那“大漠风尘日色昏”之时，定格在那“烽火城西百尺楼”，帅府之帐，大摆庆功宴席，众将尽呈“表请回军掩尘骨，莫叫兵士哭龙荒”之愿，居正位，一已过“知天命而近花甲之年”的身着文官之服的威严老者频频点头：

“从前年八月，回鹘的嗢没斯部来咱们天德军请求内附以来，天德军使田牟，监军韦仲平贪求边功，想联合吐谷浑，沙陀，党项等部落，乘势出击，朝中大家也是纷纷赞成，我却总念回鹘毕竟在平定安史之乱中功不可没，他既来降，秋毫无犯，我们总应秉大国风范，予以安抚才是上策，还有，即使我们出击，天德兵力明显不足，一旦交战失利，天德城必将陷落。如果他们只是骚扰边境，尽需调动各路兵马讨伐就是，何必现今就大动干戈，与我，与敌都不利。承蒙皇上圣明，同意了我的建议，仅赐给了嗢没斯部两万斛粮食而已。去年，回鹘的乌介可汗要求咱们执送嗢没斯给他们，还索要粮食，牛羊，咱们没同意，他又提出借去天德城，我们又拒绝，如此顽虐之人竟然率军越过杷头峰，进犯我大同，云州等地，自然不能饶他，又承皇上英明，听我详细分析回鹘的战情，并决定出兵征讨，征调许州、蔡州、汴州、滑州等六镇重兵，任命刘沔为回鹘南面招讨使，张仲武为东面招讨使，嗢没斯为西南面招讨使，三将在太原会师，拉开今日之战的序幕。没想到的是，因为回鹘的大肆劫掠，党项、退浑等部都不敢抵拒，我当时制定的奇袭乌介可汗，夺回太和公主之策，力荐石雄将军你来挑大梁，再次承蒙主上的果断英明，主上亲自传唤刘沔，刘沔将军你当即就命石雄率三千骑兵为先锋，你自己亲率大军继后。石将军深夜利用地道奇袭了乌介可汗的牙帐，令其身受重伤，仓皇而逃。最终刘将军得以率大军在杀胡山大破回鹘军，更是可喜的是，太和公主得以回朝啊。”刘沔笑道：

“李司徒奇思妙计在前，我等才能打此胜仗啊。”那老者笑：

“岂敢居功，总而言之都是主上的英明果断啊，想我李德裕能在有生之年，得以图展大志，几位将军冒死冲锋陷阵，功不可没啊。石将军，来的路上，我可听说你救太和公主时还是有惊无险的，可否讲来给大家一听？在此寒冷寥落之所，权且给大家增些酒兴。”石雄慨然大笑：

“值得，值得，且听我道来，那日黄昏，到了振武，我总是心神不定，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没有进军帐，我就安排兵士带我上城楼去，观察一下敌军的阵势，已达心神稳定之愿。当时带我上城楼的兵士，还是个孩子，心思却是非常的缜密，大家都叫他二黄，据说是因为他在家排行老二，他坚持让我换上他找来的普通军士的衣服，最后还要再给我扣上一顶军盔，说是以防万一，我本没有那么仔细，坚持了一下，还是觉得人家为我好，就照他的话做了。上得城楼，见回鹘队伍竟也还是整齐，有序，而且人数众多，气势毫无低落之意，不仅心生焦虑，思忖智取之计。正在没有头绪之时，忽见回鹘的人马中，有一小队区别于其他士兵的所在，那是数十辆毡车，随从更是奇怪，周边的人所着的皮毛大氅或灰黑或杂色，他们却或穿红或着绿，像是汉人的模样。我因为惦记司徒你的临行嘱托，务必找到太和公主并救她回朝，所以立时想到，那会不会就是公主的随行队伍，我指着那队人马想问二黄，有没有这种可能性，不想一只羽箭破空而来，直接就钉在了我所戴头盔的红樱之上，冲力连带惊吓，我仰面就倒，旁边的二黄并没看清箭射到了哪里，紧张地扑到我身上，直接就带哭腔了，直到把我全身检查了个遍发现哪也没伤到才作罢，叫来两旁侍卫猫着腰就把我抬了下去。缓完神，我第一句话就问二黄，

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一小撮人马？二黄想都没想就说，

是了，那就是太和公主和她的随从。我当时听完大惊，您可以想象，这个寻找公主之事只有我们上面几个人知道，怎么可能，如此低的军阶中的一个小军曹能够知晓太和公主的事情！见我的表情，那二黄全然明白我的心思，他立时就跪下了说，

我本就是胡人，连年征战，父母全亡，从小为奴，直到遇到因为和亲来到我们大漠的公主，她美若仙女，心地也像容貌一样美丽，善良，对下人从不打骂，我得以幸运地伺候在她身边多年，亲眼见她，因为思念家乡而日日悲苦，憔悴，衰老下去，每当那时，我总是默默陪在她身边，或尽量为她做点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因为在宫中窥得一些本不该我看到的秘密，他们要对我下毒手，是公主偷偷跑到我的住处，交给我一匹马和一些吃食，让我连夜出逃，她当时不无担忧地说，出去就是连天的大漠，能不能碰到她兄长的队伍，而不被这些人的队伍抓回来，就看我的造化了。我当时并不知道她兄长的队伍会是什么样，想象着无非也如我王的队伍一样野蛮，彪悍，还安慰她，如果我遇到她的兄长，就会带路来救她，她当时凄然一笑，说是今生都走不出这大漠了，我还是快逃命去吧。骑着马一夜狂奔，离开我们的聚集地，那些人是没有追上我，我也迷路了，先是把马杀了充饥，后来就什么吃喝也没有了，我独自在大风沙里奔爬，直到遇到了去往大唐的一只驼队，将我救下，带回了内地。我本来可以就此留在商人身边，丢掉奴隶身份，享受着大漠所从不会有的丰盛和安逸，但几年来，我一直没有忘记，还在大漠中煎熬着的公主，就直接加入了汉人的队伍，等待某个机会，只是我也落入了最大的绝望，你们的队伍打不过我王的队伍，所以我只能长期地留在了这里，那路毡队我也早已看见，一开始就认出了那是公主的所在，盯了几日，盯得眼睛都快冒出血来了，却一直没有办法，所以，将军一问，我就能立刻回答，绝无别的隐情。

听他细细讲完，我有些哭笑不得，他对我们的军队竟然是如此评价，但我还是完全相信了他，并为自己能遇到如此一个奇异身份的忠敢之人而感慨，况且他还间接救了我的命，也就不再有回避他之心，唉声叹气地犯愁如何能解救公主，不想那二黄又出惊人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