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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五，凉州郡。是夜，明月高悬，素风细细，某个角落，有树在慢慢舒展叶子，难得的安静美好。突然，仍是这样的安静，却又什么不同，发生了，有生命的，似乎都噤声，屏息，连月亮上都蒙上了淡淡的一层云纱，一个尖细的婴儿的啼哭划破了夜空，在这空旷，广漠的大地上传延出很远，甚至有雨滴沙沙地落下，在厚厚的沙土地上溅出一个个小窝窝，一缕缕烟尘，如果光线好，能看得见的话

郭府，上下一片喜悦的气氛，男主人郭震更是喜出望外，已经45岁的自己，膝下除早年得一子名鸿，再无子嗣，本以为命中如此，谁知却在这奔荒之年得一千金，真是老天开眼啊，刚刚去内室看过夫人，母女皆平平安安的，实是大幸。回想当年在初遇阿朱，真是惊若天人，她心甘情愿跟随自己离开那天府之地，以那娇柔之躯陪伴左右，转战大漠荒原，从696年，武周皇帝派自己出使吐蕃以来，在这凉州城一待就是四年，阿朱从未说过半个不字，除了贴身婢女锦儿，连个陪护的女眷都没有，现在好了，有了一个女儿，对她也是一个安慰如此想着，就来到了前院，见七八个自己的好友和老部下已经提着礼物上门了：

“字行兄喜得千金，我们来祝贺一下。”

“将军可否赏杯喜酒喝？”

“就是，就是，将军今日可是不能小气啊。”

郭震哈哈大笑，

“今日这酒是决计不能省的，来来来，随我进来，今晚我们不醉不散。”几个人进了大堂，管家郭忠已经早早地摆好了酒席，众人放好礼物，围席而坐，免不了的多进赞赏，美言：

“将军来我凉州任职以来，屡立奇功，深受朝廷重用，让我们这些跟随您的部将也是沾光不少啊。”

“将军您做主客郎中时，那唐休璟都督是多么依仗您啊，那次击退麹莽布支的入寇，您的功劳是最大的啊。”

“字行兄一直以来就官运亨通，如今升任凉州都督、陇右诸军州大使，正可以大显身手了。你可是我凉州百姓的衣食父母啊，各族民众敬仰，驻军军纪严明，使得我凉州牛羊遍野，路不拾遗。”听老友梁宏此言，郭震颇为受用，赶紧回礼：

“仁达兄言过了！言过了！”

“何为言过？在座的几个年轻人应该还不清楚，我得多说几句，咱们这凉州城南北也不过四百多里，那突厥、吐蕃贼来侵扰如家常便饭，凉州军民深以为苦。郭元振到任后，在南边境的硖口修筑和戎城，在北边境的沙漠中设置白亭军，控制了凉州的交通要道，将凉州边境拓展了一千五百里，现在你们看看，那帮马贼们还成得了气候吗？”众人叫好，那梁老头难免又添上几句：

“这郭元振呢，又让甘州刺史李汉通实行屯田政策，充分利用咱们这地界的河流土地，从事农业生产，以前呢，凉州地的谷子每斛高达数千钱，看看现在屯田后，一匹细绢就可以换到数十斛粮，积存的军粮可供数十年只用了。”几个副将站起来鼓掌，搞得郭震越发大笑不已，连连示意大家坐下喝酒，并拍着老梁头的肩说：

“仁达兄今晚就是来给我戴高帽子来了，我看出来了。”

“哈哈，今日不戴。难不成留到你离开这，接着高升走了，我在信里说，那还有啥意思？哈哈。”一个副将仰羡地问：

“将军是什么年龄考中进士的啊，您一直都是这么顺利，优秀吗？”那梁老头又打哈哈：

“这你可是问着了，郭大将军可是年方十八就高中进士了，少年才俊啊。”郭震笑：

“十八岁高中进士不假，我当年就被任命为通泉县县尉上任了，不过说起来，那可是我的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呢！”众人全都支起了耳朵，郭震不以为然地笑着讲：

“我记得那是咸亨四年673年吧，我到了任上，偏偏上一任给我留下了几个手眼活泛的县吏，我本身也是好奇心强，年少气盛，什么都想摸摸干干，那些人正中下怀，打着我的旗号，开始大肆铸造私钱，甚至掠卖人口，我当时知道了些内幕，也没有加以阻拦，还时时受他们一些黑钱补贴手头。如此一来，事就大发了，老百姓对我当时是深恶痛绝，就这样，我在通泉县任上还坚持干到了693年。谁知怎么的，当今圣上就知道了，大怒，直接就把我召入京城，准备治罪。我心说，这下完了。”梁老头在旁边敲边鼓：

“你就吹吧，反正也不用上税，我就不信，武皇帝都知道了还能让你逃出生天，现在还混得风生水起？”郭震得意地冲着他乐：

“嗯，我老郭的运气一向不错，圣上召我上殿那一天，不知所为何事，心情甚好，与我闲聊了几句，咱毕竟也不是酒囊饭袋，还是有些真知灼见的，不想竟把圣上给聊高兴了，她向咱索要些文章，也是该着，我身上揣着一篇古剑歌，就顺手给了她，圣上看完后大加赞赏，竟让站在一边的学士李峤等人进行传阅，当朝就任命我为右武卫铠曹参军，很快又进封奉宸监丞。”梁老头听完仰面大笑，几个年轻人都站起来央求郭震把那神奇的古剑歌念给他们听，郭震也哈哈笑着站起身说：

“好，今夜就趁此良辰，我给大家诵一遍我那救命的文章：

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焰，红光紫气俱赫然。

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

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

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应日月。

精光暗暗青蛇色，文章偏偏绿龟鳞。

正逢天下无风尘，幸得周防君子身。

虽非直交游侠子，亦曾亲近英雄人。

何言中路遭弃捐，零落漂沦古狱边。

虽复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

念毕，郭震自己坐下喝了杯酒。几个年轻人还在品味，那梁老头一巴掌拍在酒桌上，杯碗蹦起老高。他大叫：

“好，好一把古剑，好一个夜夜气冲天！”几个年轻人也跟着连连交好，大家喝将起来，不久即酒酣饭饱。郭震对几个年轻人直接就下了逐客令，

“时间不早了，不能再喝了，恐有变，大家速去吧。”几个年轻人站起来，向郭震和梁老头鞠躬行礼，自行散去。郭震接着敬梁老头，这酒仙儿喝着酒也不忘问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