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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歌换好衣裳推开门，意外地没见到萧行之，就连摘星逐日也不见了踪影。她有些奇怪，方才让他出去还磨磨蹭蹭地，怎么一会儿功夫却不见人影了？

她回身将他搁在一旁的玄色大氅捞起来抱在怀里，重新出了门去。

对面的小屋门口，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男孩正仰起头，双手比划着，与跟前的黑衣男子交流，那人不时地点一下头，平凡无奇的脸上神色寡淡。

凌歌认得那人，似乎叫高承来着，是这群府兵的领头，她走了过去，在离他还有三四步远时停下，“高统领，你方才可有见到殿下？”

高承闻声略一抬头后又将头低了下去，“殿下方才见了一个村民，之后便往村头方向去了。”

凌歌道了声谢，扭头便朝他指的方向走，走出几步远后她忽地顿了一下步伐。

莫非是她多心了，怎么觉得这人的神情语气有些古怪？

她压下疑虑，没有回头，而是拂了一下衣袖，加大步子往前走。

临近村头，空地上几个妇人围在一起，悄声嘀咕着什么，她不甚在意，举眸又是一阵张望，终于在村口转角处寻到萧行之身影。

他面前站着一个老妇人，身形佝偻面容苍老，此时正抬袖擦拭着眼睛，嘴巴不断张合，似在说话。

这人……不是老村长的妻子吗，怎么哭得这般伤心，难道老村长出事了？

凌歌心里浮起了不好的预感，经过那几个妇人时，细碎的交谈声夹在风中飘进耳里。

她失神愣了一下，而后连忙快步走到萧行之身边，正好听到老妇人说完最后一句话，“罢了，如今大郎已去，纵然留着尸身又能如何，一把火烧了倒也干净。”

凌歌看着老人蹒跚远去的身影，心头一阵叹息。

萧行之回过身来握了一下她冰冷的手，而后将她递来的大氅反过来裹在她身上，语带无奈，“也不晓得穿暖和了再出来，当真让人不省心。”

她眉眼有些消沉，“我刚才听说，村里死了好些人。”

他轻轻应了一声，“先前便染了病，一直没好转，昨日夜里突发高热呕血，铃医办法用尽了也没能将他们救回来……为了安全起见，我让人将尸体烧了，那妇人起先不愿意，哭了好一阵，最后才松口。”

她眉心一跳，有些不安，“你担心是瘟疫？”

他抬手理了一下她鬓发，牵起她手往回走，一边说道：“只是有所怀疑，未必是真的。带来的物资里剩有一些避温散，我已吩咐逐日分发下去，大约还能撑上三两日。”

她神色有些凝重，但愿不是瘟疫，否则这里所有的人都得遭殃。

萧行之不愿她太过忧心这些事情，捏了捏她手心，宽慰道：“已经尽早防范了，铃医也在想法子，想来不会有事的，不要太过担心。”

这种事，就算担心也没用，毕竟她也帮不上忙。她点了点头，想起另一桩事来，“也不知山路清得怎样了，何时才能出去，两位殿下困在这里数日，外头兴许都乱套了。”

“乱了正好。”他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再迎上她略带诧异的目光，微微一笑，一脸正直，“乱了才好浑水摸鱼。”

因为昨日的事，村子上下弥漫着一股沉重压抑的氛围，连往日里孩子的嬉笑声都少了许多，经过门窗紧闭的人家时，还能听到里头传出来的哭声，那撕心裂肺的声音，有如天塌了一般的绝望，听得整个人的心都拧作一团。

凌歌不知叹了第几回，一张俏脸愁云遍布。

萧行之看在眼里，脸色也有些不好，牵着她手便折往另外一条小道，原是想绕开那些乱人心神的哭声，不想没几步远就撞见了萧玹。

虽不怎么乐意见到萧玹，但也不至于就避之不及，萧行之牵着凌歌的手，大大方方地与他点头示意后便要与之擦身而过。

萧玹一直便知，他这九弟看似温润可亲平易近人，实则也是拒人千里冷心寡情的人，大抵是自小受尽冷落的缘故吧，也不能怪他如此，萧玹对他这几日的平淡与疏远并不以为忤，也觉得像这般点头之交也无不可，只是……有些事情，做兄长的不能不提点一下他。

思及此，他叫住了萧行之，“九郎，方才我接到传信，再过两日，山口那条路便能通了。”

萧行之并不觉意外，“梁王倒是神通广大。”

萧玹含蓄笑了一下，目光隐晦地看了凌歌一眼，意味很是明显，萧行之心下澄明，却并不想理会，只是不想凌歌也注意到了萧玹的不寻常，当即抬手捂住一只耳朵，一脸急色，“阿恒，我的耳坠似乎掉在路上了，我回去找找，你在这等我啊。”

她说完挣开他的手，提着裙子快步走开了。

萧行之见此，不由得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只是转眼看萧玹的时候可就没这般真颜色了，他挂上惯常欺世盗名的温和笑意，客气又疏离地问：“不知梁王有何要事与我单独言说？”

萧玹安静看了他了片刻，这才说道：“那位女郎的来历，九郎可是清楚了？如今外头都在传她是晋人，是曾经与晋国齐王司马绎有过婚约的林氏女。这些，怕早就传到父皇耳里了，依父皇的性子，不管这事是真是假，都不会让你迎她为妃的，你……好自为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