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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行之长眉一挑，唇边的笑意丝毫不减。

见他这般无动于衷，萧玹不免一叹，转身便要离去，萧行之却忽然开口：“梁王对每个人都这般古道热肠？”

萧玹步伐一顿，又回过身来，有些不解。

“太兴宫里，最不缺的便是一个‘情’字……”不是因为有情有义者多不胜数，而是因为薄情寡义者恣意横行，真情实意便成了累赘与负累。

萧行之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梁王与其镇日关心他人如何，不如，先关心一下自己？”

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了，萧玹能领悟几分，便要看他自己了。

萧玹很想反问一句，但转念一想，九郎多半是不会回答自己的，问了也是白问，不过这声提醒，他记下了。

凌歌在村口随意转了一圈，估摸着这俩人也该说完话了，便慢慢悠悠地往回走，待拐过一个转角时，突然冒出一人来，差些吓到她。

高承朝她拱了拱手，“殿下请女郎过去。”

凌歌心下微诧，这委实不像萧行之的作风，他从来都是想见她便自己找来的，鲜少会劳烦别人，再者，先前高承的古怪还在心头挥之不去，她很有理由怀疑这人想搞幺蛾子。

思忖间，高承又道：“女郎，这边请吧。”

若是就这么跟他走，恐怕就要受制于人了。

凌歌看向他身后，惊讶道：“殿下，你怎么过来了？”

高承眉一皱，回头看了一眼，却是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殿下”？再看凌歌，已是拔腿跑了起来。他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眸里蕴着阴狠之色——绝不能让她活着离开！

高承左右扫了一眼，此时无人，下手正好。他疾步追了上去，三枚淬毒的暗器自他手中激射而出，如同长了眼一般追着凌歌背心而去。

凌歌无暇顾及身后的状况，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蹿到了头上，令人头皮发麻。

千钧一发之际，从旁斜斜飞来一柄长剑，“铛铛”地几声响，暗器打在剑上，应声而落，一个玄衣束发的高挑女子追剑而来，在握住剑柄时足尖轻点手腕翻转，挑了一朵刁钻凌厉的剑花，朝高承袭去。

高承面色一变，腰间的佩剑也随之出鞘，电光石火间两人已过了十来招，兵器频频相撞，发出不小动静。

凌歌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与高承缠斗在一处的身影有些眼熟，她没有多想，扭头又想跑，但步子刚迈出去便撞上一个坚硬的物什，疼得她倒退了一步，将将摔倒时后腰被人扶住。

抬眼一看，发现是萧行之，她这才松了一口气，扑进他怀里。

方才那一下撞得有些狠，他心里有些担心，任她箍着他的腰不放，自己则低下头仔细查看她那张血色稍欠的脸蛋，指腹轻轻揉着她额头，嘴上戏谑：“好在这回撞的不是鼻子。”

凌歌心里的那点害怕和委屈，被他这么一说，顷刻就烟消云散了，当即拧了他腰一把，不想衣服太厚，根本拧不到肉，她重重哼了一声，以表不满。

他笑了一下，声音温柔起来，“疼了？来，吹吹就不疼了。”

说着果真往她额上吹了一口气，她嘴角一抽，差些没绷住，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痛哼，她想回身去看，萧行之却按住了她肩头，“没事了，我们回去。”

大概又是什么血腥画面吧，凌歌想到这一层，便顺了他意思没敢回头。

临走前，萧行之似不经意般往前方扫了一眼，眸子幽沉得好似两湾深不见底的寒潭，冒着丝丝寒气。

到了晚上，凌歌睡不安稳，半夜里翻了个身，想抱身侧之人却扑空了，她以为是睡糊涂了翻错了方向，便翻去另一边，结果另一侧也是空空如也，她呆了半晌，揉眼撑开了眼皮，带着一阵朦胧睡意寻找萧行之的踪迹。

屋外风声呜咽，像是有人在嚎哭一般，隐约听见几句细碎的说话声，转眼又被风声卷了去，难以辨认。

凌歌按了一下额角，四下扫了一眼，只见东面的窗户上隐约映着一片微亮，她随便抓了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便下了床去，待靠近那扇窗，那窸窣的声音便稍微清晰了些，她心生奇怪，将眼睛贴在窗缝上望了过去。

隔壁也是一间屋子，瞧着比这边大了许多，此时只燃了一只蜡烛，烛火摇摇晃晃地，将屋内情形照得影影绰绰。即便如此，她也认得出那个斜对这边只露了小半截身子的人是萧行之，而他对面，是一个浑身是血面目模糊的男子，此刻正在伏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大冷的夜里突然看到这种场面，凌歌禁不住打了一寒颤，又接连打了两声喷嚏，她急忙捂住嘴，蹑手蹑脚地想要溜回榻上，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翻窗的动静，衣袂之声近在耳畔，她垂下眼睑，灰溜溜地转回身去。

萧行之身后，那个趴在地上的人正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他眉梢动了一下，微一侧首，朝向暗处淡声吩咐：“好生吊着，别给弄死了。”

她由此好奇地探头张望，而后看到地上那人直直地盯着她，每张合一次嘴巴便有一口鲜血涌出，十足地惊悚。

凌歌怔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浑身直冒凉气，下一瞬，一只大手抵在她额头上，她低呼一声，顺着那手的力道往后退了两步，与此同时，蜡烛噗的一声灭了，四周尽归黑暗，什么也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