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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仪

作品:《 相·算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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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书渊一噎,他能说什么?说他和刘氏见过面么?还不止一次两次么?还是说刘氏有多恨当今天子么?

“……生育之恩,没齿难忘。”

重彧挑了下眉,不徐不疾地把手伸进了袖中,“好个没齿难忘,微臣府上的人脑子不太灵光,前几日竟然将别人家的信鸽给射了下来,这才让微臣看到了些不得了的东西。”

说着,他便将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信纸呈了上去,“请陛下过目。”

宣皇看到最后忽然手间收力将信纸一揉,狠狠地砸向了跪在下面的明书渊的头上,“逆子——你自己看看!”

“吾儿书渊,为母已知明碟玉箴藏于何处……闻之吾儿封王,心甚喜,也当知吾儿大业为重,少明碟玉箴不可为……吾儿册封之日,为母将行。”

明书渊跌坐在地,恨不能将这封信上的每个字都抠下来仔细辨认,“父皇,儿臣从未与母亲有过书信往来,更未曾收到过母亲的来信,何况…何况就算是我与母亲有所往来,也不会傻到用信鸽这么显眼的方式啊!”

重彧抄着手站在一边,“哦?那王爷会用什么方式?”

明书渊:“……”

宣皇彻底失去了耐心,“这上面的字迹便是你母亲的无疑,且上面句句所指难道不是你?”

大雪停,太仪宫门开,重彧脸埋进大氅领子上的绒毛里,低垂了眉眼在雪地里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后头传来琐碎的脚步声,他便退到一旁,“恭送陛下。”

宣皇坐在御撵里,叫人看不清表情。只听见他沉声道:“朕本以为他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他连你都解决不了。”

重彧:“……”

“你看看他们之中下一个该谁了?我看老三不错。”

重彧轻而快地皱了下眉,他抬起头看了看浅灰色的天。

这雪该是还没停。

“三皇子、四皇子尚且年幼,陛下再等等吧……不如我们先拿大臣们开开刀?”

宣皇略微沉吟,算是允了,当重彧以为他要离开时却又听他道:“那封信里……”

重彧牵扯了嘴角,笑得没有一点纰漏,“陛下说什么?刚才风有些疾,臣没太听清。”

宣皇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招手离开了。

重彧唇角的弧度渐渐拉平,目送了御撵离去,似乎能听见昭告天下的圣旨。

“……敏亲王与其母勾结欲行不轨……念其年幼夺去封号,废为皇子,迁于建宁宫思过。”

“重相留步,”小太监急急忙忙地赶上了他,将手中的托盘递了上去,“相爷,这是陛下吩咐的,说是过年了,压岁钱也不能少了相爷的。”

重彧看着那托盘里头的御令和圣旨,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了,“替我多谢陛下。”

御令,先斩后奏之殊荣。

他一手稳稳托了托盘,一手负于身后,听着身后的咒骂声,稳稳当当地离开。

“重彧你这个卑鄙小人,若我得出建宁宫,我定不会放过你!”

赫然回神。

是挺背时的。

瞿汤拍拍他的肩,对他道:“你也不要想太多,不是这个机会,他也磨不得如今这么沉稳。”

重彧“呵呵”两声聊表内心。

午间里丞相府上就在忙活了,厨房里热火朝天的,成了几个人的天下——丞相府里就重彧一位主子,近身的也就那几个常伺候的,下人算不上多,重彧也嫌人多了碍眼,因此一到这类节日里就常常将他们打发回去陪家人了。

重彧在前厅等得不耐烦便到厨房里去转悠转悠,刚一踏进去,“砰”一声,一股子黑烟扑面打来,熏的他连忙退了两步。

“卧槽,你们是点了狼烟么?”

三冬听见他的声音,连忙道:“爷,你先……咳咳……先别进来……我的老天爷啊——”

黑烟中冲出个狼狈的身影,是仲书,那傻孩子差点一口气没能回过来直挺挺地倒下去。

“死里逃生死里逃生……”

重彧一卷袖子起了阵罡风将黑烟全部卷走,这才看见厨房里奄奄一息的其他三人。

六夏忙冲仲书招手,“快打水来啊!那鱼又烧起来了!”

重彧:“……”鱼烧起来了?!

重戌领了重寅和重巳打了水立马进了厨房,换出来里面的三冬六夏和畏畏缩缩的孟书,他出来之前还探头问道:“戌哥,真不用帮忙的?”

重戌似乎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了。

“给我解释解释?”重彧背了手,斜挑了眉梢,下巴一点厨房,“它招你们惹你们了?”

仲书直接抬脚将孟书踹了出了列去。

“……呃……这个……”他抓耳挠腮了一阵也没挠出个所以然来。

三冬面无表情地斜了他一眼,“白日里六夏买了两条鱼,刚出锅,这货就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些草木灰,非说加了有什么滋养的作用,刚一加上去就轰——着了。”

孟书瘪着嘴,“那不是草木灰……”

重戌此时才将火扑灭了,拍了拍身上的灰,落在了重彧身旁。

“是,那的确不是什么草木灰,”六夏向来乖顺,此刻却冷笑了一声,“只是一点加了雄黄和磷粉的花椒。”

孟书:“……这只是个意外……”

未等他说完仲书就直接将他踹翻在地,冲重寅和重巳一抬下颚,“我看你也是个意外……嘿,你俩把他扔出去。”

两小孩拍拍身上的灰尘,孟书似乎看见了他们那较为幽怨的眼神。

重彧看着天色也不早了,觉得那厨房里八成也不会剩什么能吃的,转了转眼,道:“都回去换身衣服,穿的像个人些。”

三冬不太理解。问:“爷,我们……是要出去吃?”

重彧点头,“正好有个冤大头要请你们吃饭……重戌,你们也全去。”

重戌一愣没想到他们也要跟去,更没想到对方也请了他们。

“动作麻利些,”重相豁然一招手,赫然像是要去砸场子的,“我们走。”

“重彧,我操.你大爷!”

看着这填满侯府、乌泱泱的一群人,瞿汤有些想杀人。

他不过随口一说罢了,毕竟谁还能把自家死士随随便便拉出来让人看了不成?这大宣,不,这天下,也就独重彧一份了。

定夷侯收拾起自己掉落的面子,貌似顺口却又别出心裁地问管家,“阿伯,府上的米还够么?”

管家倒是许久不见府上这么热闹了,一拍大腿道:“够!怎么不够?!平日里府上就侯爷你一人,哪里能不够?!”

重彧弯着眉眼,“多谢阿伯,有什么不够的尽管支使人到我府上去取。”

管家兴冲冲地招呼了人请客入座,又领着一帮子人到后厨去了,留下瞿汤一人在原地肾疼。

他想说的是……米不够了就三言两语打发他们走吧……

重彧“哎呀”了一声,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肩,由衷地道:“衣服不错。”

瞿汤:“……”

是啊,他都换好衣服准备出去了……

侯府不如相府,又有好些年头没有翻新了,是老一辈就留下来的,伺候的人也是老一辈的了,看上去难免萧瑟冷清些。

六七张八仙桌摆开,各人就坐,三冬又把尚且完存的一条鱼给厨房送去了,厨房里忙得兵荒马乱,才把第一批菜色给端了上来,那鱼便在其中,勾了芡,浇了油,葱花、姜丝盖在上头,又零碎撒了些肉沫,卖相极好。

瞿汤心存不甘,瞅着那鱼,心里谋划着将这一整盘吃干抹净,见跟姜丝都不给相府的剩,筷子快、狠、准,却不料半路杀出了另一双筷子,拦中截住了他,一推一抬一转一落,他的筷子就又回到了自己的碗里,还夹带了一筷姜丝。

“我操了,重彧你不能抠到这个份上吧?!”

重彧不轻不重的瞥了他一眼,将整盘鱼推到孟书面前,不无嘲讽地道:“尝尝吧,看看还有没有花椒?”

孟书:“……”

仲书:“哈哈哈哈哈——”

孟书怨念地乜了仲书一眼,抬起筷子往鱼肚子上一捅,筷头磕在盘子上的声音格外明显,他大大的夹了一块,直接不怕烫地塞进了嘴里,吧唧了两下“噗噗”地吐了刺,“没毒,吃吧。”

仲书似乎还想笑但被他瞪了回去,瞿汤却被整得一愣一愣的,不过紧接着就成牙疼牙疼的了。

管家又搬了几坛酒上来,说是府上自酿的桂花酒,应时应景,开了封便是一股腻的香气扑面而来。重彧深吸了口气,冲重戌道:“小酌怡情,许你们喝了。”

瞿汤却嫌弃杯子太过小气,一挥手全换上了大碗,他满上两碗,自顾一碰,仰脖一饮而尽,又把碗倒扣过来让重彧看,“喝!老子今晚灌趴你!”

重彧晲了他一眼,道:“撒什么泼?”

本着今晚有正事,重彧没有像他一样一碗一碗地、不要钱地倒,喝得慢,又喝得细,似是能品出这桂花酒所用的桂花花开几何、花期几日一般。

天色暗了下来,相府和侯府关系本来就不错,两边下人在市场遇到也能掐起来的那种,气氛活络起来容易得很,灯刚点上,各桌之间就串起了门子来了,重卫平日里无踪无影,看上去神秘不已,但也不乏活跃分子,特别是年龄小的几个和老不正经的重卯,整天一闲下来便神神叨叨的。

仲书嘬着嘴喝酒,后背突然被重重一拍,差点没把早饭也喷出来。

“嘿,仲哥!”

仲书反手给他个爆栗,暴躁地说道:“难不难听?!”

重亥捂着头,委屈巴巴地撇了撇嘴,道:“哦……仲管家。”

仲书:“嘿,害虫!”

重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