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柳阁湖畔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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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晴颔首:“你且先去吧。”
等飞燕走后,四周已然无人,只能看到远处的稀疏人影,紫菁紫叶一直十分安分,进来后也是十分安分,并不多言。
“好了,人走了,你们俩可以松口气了。”景晴浅浅道,回身看着身后正经端方的两个人。
“小姐说笑了。”紫菁神色虽然微缓,但还是十分的恭谨,“不比自己府里,还是要注意行止,免得让其他人看低了小姐。”
紫叶听此,刚刚垮下来的肩膀瞬间挺得笔直,的确,小姐鲜少赴宴,要是因为自己让小姐招人闲话,定然不行!
“不必如此,虽然人言可畏,但从心而活,才是真的人,我倒不希望你们为了我,把性子都敛了,该恭敬时恭敬即可。”景晴知道紫菁本来就性子恭敬,但紫叶却是活泼一些,若拘得太厉害了,倒违背了她的本心。
想想,自己虽然衣食无忧,但到底是无法恣意而活,她都不知道自己如果真的毫无顾忌地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我们走走吧。”景晴觉得今日,情绪太复杂,在别人府上,还是要尽快让这些不好的情绪散去,起码,先压着。
她一路慢慢地走,柳心湖,的确如其名,四周种植柳树,但因为入秋了,柳枝萧条,往日绿意的风景,便多了一丝萧索的意味,大概,这就是为何主人家都不领宾客到此一游的原因吧。若是春夏之季,恐怕此时湖边已然人影纷纷了吧。
倒是让自己偶然得到一份清净之地,秋风微凉,带着湖水的一丝湿意,今日天气微云,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射到大地,恰好的温暖,缓和了秋天的凉意。
……
湖边一楼阁,二楼微微打开的窗户里,站着一个人:叶阳谨。
应该说,还有一个人,只是那个人坐在里侧的几案边,还是一如既往,十分惬意地,手里定然是少不了东西把玩的,“我说,前两年,我出师,也没见你这么大方,今年我弟出师,你倒是阔绰。”
看着手里把玩的韘,轻轻摩挲着,“看这东西,年头不小了,多半是古物,带着古物在手上,万一射箭弄坏了,可惜了。”
杨准射箭少人能敌,自然,拇指上的韘,也是必不可少。
“良将配宝刀。”叶阳谨没看他,却是听到他的话,坦言回答。
这是叶阳谨一次外出游历时,在一游侠手里赌赢的,不错就是赌赢的,而输的那个人,正是要离。这送出去的,不是自己的,况且自己也永不上。
《诗·卫风》有“芄兰之叶,童子佩韘”之句,其传曰:“韘,玦也,能射御则带韘。”简而言之,就是:佩韘是表示具有射御的能力。古人还认为,佩韘表示佩戴者有决断事物的能力。
“那你的意思是说,你那年送我的,那身雀尾服,是指我俊美如凤,风流倜傥?”杨楚之想起那时候他送的雀尾服,让他只能压箱底,有些可惜,若不是碍于世俗颜面,那身的确是花枝招展,这人,以前也是连他都不及的荒诞不羁。送什么雀尾,和人打赌,喝酒三日不眠不休,撮合自己未婚妻和他人的姻缘……真是好事一箩筐!
“的确是俊美无双,不过,只有皮相,没有骨相。”叶阳谨看他一眼,神色平淡道。
“你欠揍!”那人一怒,把手中的东西一放,就翻身过来,出手就是一拳。
叶阳谨轻轻就闪过,但是还是未离开窗子,“不自量力。”
杨楚之再出手,已然不留情面,劈头盖脸地就拳脚相向,几招来回,谁也没挨着谁,都是险些捉到,又被打开。杨楚之忽然心头一动,动作忽然十分夸张,把桌椅和窗户墙壁,能多响就多响。
就在打得正酣时,叶阳谨听到一句“小姐,楼上怎么有摔东西的声音”,他一晃神,没注意,被杨楚之赖皮地蹲下,抱住双腿,一抬,整个伤身便砰地一声,把窗户完全撞开,露在外面。
“再会!”杨楚之松手,趁势在他的手腕处大手一劈,叶阳谨便整个人从窗户里,到了窗户外。
杨楚之拍拍手,哼哼:“跟我斗!”
所幸,叶阳谨身手敏捷,在窗下的瓦檐,快速翻个身,整个人扳回来,才一跃,掉落地面。
楼阁实在是高,着地瞬间,还是踉跄了一下,但令他更踉跄的,是不远处,俨然是刚刚一直看的那抹倩影。心里咯噔一下,暗暗给杨楚之记了一笔大账,以什么方式出现,他都想过,没想到是这么……原本的……真实的……狼狈面目出现。
……
“小姐!”紫叶惊呼一声,她们刚刚走近,的确是听到了声音,循声望去,却恰好看见窗户砰地一声开了,还从里面摔出一个人!
一个人!从那么高的地方,一跃而下……还没事!
紫菁惊吓之下迷上了眼。景晴心里也是咯噔一下,没想到忽然见此情景,面色一僵,刚要迈出的步子,顿时停住了。
还好,人没事……景晴心里暗道,但那人踉跄一下后,转身过来,看到正脸时,她心里又是一惊,是他!
叶阳谨心里慌乱,神色却是硬硬忍住,他冷静地理了理因为和杨楚之打斗还有高空摔下蓬乱的衣服,才淡然地走向那个人。
虽然此次就是为她而来,他也想过怎么安排自己很自然地与她相见,但世事难料,特别是交友不慎还不小心得罪小人之后,或者说,不算不小心,只是没想到结局竟是他输了一次。
“景小姐。”叶阳谨慢慢走到景晴面前,神色淡定道。
“叶阳公子,你这是……”倒是景晴实在是淡定不下来,从刚刚被他吓一跳,道看见他慢慢向自己走来,她忽然有种想转身就走的冲动,但却是走不了,此时说出的话,都觉得不太……理智……
“没事,和楚之兄比试一二,不小心失手了。”叶阳谨面上解释道,心里却是忽然如雷打鼓。
“你……没事?”景晴睁着十分疑惑又有些担忧地眼睛看着对方,这让叶阳谨心里忽然如心花怒放。
叶阳谨笑了,笑得春风和煦,笑得毫无杂质:“没事,寻常切磋,你是见过我身手的。”
景晴想起第一次见他时,他明明似乎身受重伤,但还是把那十几个人打跑了,想想他要是身体痊愈,大概是个武艺高强的。只是这切磋的度,有点不留余地的感觉啊。
“他没事!”叶阳谨身后传来一人的声音,不用想也知道是杨楚之,杨楚之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拍着扇柄,从阁楼走出来,边走边道,“再给他两层,他也能飞檐走壁给走下来。”
等那人走到叶阳谨身边,景晴忍不住好奇地看了此人一眼,从出现到走到跟前,景晴心里千回百转,杨楚之、叶阳谨……他们是朋友?
“你们……?”景晴脑子里还有好几个疑惑,忍不住问道。
“朋友。”叶阳谨道。
“何止是朋友,那是过命的交情,至交的好友。”杨楚之扬扇,十分狡黠地笑,让景晴这个不怎么接触外人的人,觉得,这个人,似乎,很容易和人熟络,或者说,是自来熟?
景晴看到他手里的扇子,这是什么季节,他竟然扇起了扇子,但毕竟是客人,且是不相识的客人,自然不会像对方一样,自来熟……
“杨公子。”景晴半揖礼道。
“诶……这么叫倒十分客套了。”杨楚之蹭了蹭鼻尖,“你跟慎之一样,叫我楚之兄吧。”
叶阳谨心里一计较,她现在还在叫他叶阳公子,他倒好脸皮让她叫楚之兄,但听他说,“跟他一样叫”,这句倒是中听不少,便也不和他计较。况且,他不用想也知道,以她的性子,这声楚之怎么可能轻易开口。
“倾阳不敢。”景晴道,转念一想,看向主人道,“既然杨公子在这,那倾阳便不打扰。”
说完,施礼告退。景晴转身,往回走,虽然心里想快点走,但脚步却是可以放慢些,免得让人看着,像是避之不及的样子。
走着走着,她缓下脚步,问:“我们,刚才走的哪条道?”
这柳心湖畔的小道很多,她刚刚散步没注意,倒全然忘了自己走了多远。紫叶停住,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岔路口,“我记得是那里出来的,但……刚刚来时的路,我却是没看。”毕竟在别人府上,又有侍女带着,自然是不便东张西望的,再加上,一路上弯弯绕绕,的确是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