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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楚怀意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一张梦里的脸。

江林繁毫无防备的睡在他身侧，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结婚这么多年，他们睡在一起的次数少之又少，楚怀意想不清为什么江林繁会在他身侧。

男人的脸，因为睡着了没有那么冷厉，深邃的眉眼居然有那么几分乖顺，虽然知道是错觉却还是让楚怀意心里一软。瘦削的手指虚搭在江林繁柔软的唇上。

他并没有来得及想些什么，又或者说心里想过很多次但是不敢，与红润的唇瓣极为不符的是江林繁冷淡阴翳的性子，还有那双永远低垂着蔑视他人的眸子。

哪怕只是想，楚怀意也仿佛是被那双眸子盯上了似的，在薄薄的夏凉被里打了个寒战。他顺着面前的唇瓣往上一看，惊呼一声差点掉下来床。

“对不起。”他小声道歉，后怕的捂住了肚子。

江林繁在楚怀意碰上他嘴唇的那一刻就醒了，他只是想看看楚怀意想做什么，因而才忍着恶心没有睁眼。当那股浅淡的呼吸距离他越来越近，他不得不睁开眼了。看到楚怀意的脸，江林繁眼里流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睡在楚怀意床上，这跟他想不通当时头脑一热就娶了楚怀意一样。

“要在家里吃早饭吗，林繁？”每句话后面，他总是固执的加上那个名字，声音柔软的让人浑身一暖。当然这里面不包括江林繁。

楚怀意在江林繁起身后，也坐起了身来，他肚子有些大了，怎么都不太方便，于是悄悄往后移了下，靠在床头。

江林繁甚至连个回答也没有，地上乱扔的衣服让他太阳穴一跳，楚怀意注意到他眉头紧拧看着地上的衣服，立马从床上下来，把衣服拿了起来，小声解释道，“我昨天肚子太疼了，宝宝一直闹，就没有收拾。”

江林繁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衣服扔了一地，他又对整洁度要求极高，现下没有发火已经是极力忍耐了。楚怀意高高隆起的腹部遮挡了视线也妨碍了他的动作，笨拙又小心地捡起地上的衣服，楚怀意把它们整齐叠在一起。

穿过一次的衣服江林繁是不会再穿第二次的，以往都是让楚怀意拿去扔了，所以江林繁看他收起来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重新抬起脚，去了浴室。洁癖上身，四周都是脏污的，唯有经过几次净化的水才是干净的。

一直到浴室传来水声，楚怀意才小小的呼出一口气，轻柔的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多亏了宝宝，你父亲才没有生气。”

“宝宝没有问题，很健康。”江家的私人医生说完这句话，看着床上躺着的瘦弱的人，内心忍不住唏嘘。

“不过少夫人，还是跟少爷说一声，您的身体发育不全，产道极为窄小，如果强行生产，风险很大。”医生眼角的细纹都显示出了对于楚怀意身体的担忧。

原本他和所有人一样，对这个爬床上位的江家少夫人存在着浓浓的偏见，可经过七个月的相处，他活了四十多年，又一次体会到了人言可畏。

好好一个善良温柔的人，硬是被传成了自甘下贱的爬床者。

“只能剖宫产是吗？”楚怀意苍白着脸问，他腰上有伤，原本早该剖腹把孩子取出来了，可也是因为腰上的伤，让他对手术有着极重的恐惧。

那些冰凉的器具在身体里动作，让他一想起就浑身颤抖不已。

“最好是剖宫产。”医生也是知道他身体状况的，“自然分娩还有一个多月，对于腰部的压力很大。”考虑到楚怀意可能不知道怎么开口跟江林繁说，医生问楚怀意，是否需要由他来说。

“不用麻烦您了，医生。”楚怀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苍白褪去，竟是浮上来一层薄红。他今天生日啊，这样的话，有理由让江林繁回家了。从上次早上他们在一张床上醒来，江林繁已经半个多月没有回来了。

“我自己跟他说吧。”

“好。”

医生又交代了他一些注意事项就离开了，偌大的海景别墅只剩楚怀意一个人。正值雨季，窗外又是海浪汹涌，楚怀意忍着腰疼在卧室走了走，心里纠结半天还是拿起手机给江林繁打了电话。

江林繁有一套刻板到极致的生活作息，一三五是要去跟朋友喝酒的，今天周三，而现在已经四点钟了，楚怀意知道再不联系他，等到晚上就不会有人接电话了。

舒缓的音乐声想起，一直响了好久也没有人接。楚怀意是没有勇气打第二次的，只好失望的挂掉。

果然，江林繁是不会记得他生日的。

也是，这么多年了，江林繁没有一次是记住的。楚怀意深呼一口气，吐出心里的不满，反正没有任何人会记得他的生日，又不止江林繁一个，不能怪他。这样一想，心里好受很多，楚怀意去忙些自己的事情了 。

他活得寡淡，除了因着江林繁而得的这层身份，他几乎什么都没有。每日活动范围也只有一座别墅，眼前的海，大概是与他相伴最久的伙伴了。

海景别墅面积很大，是他们从江家搬出来，江林繁选的地方。几百米内没有别的住户，三层的别墅，好像是悬在半空中。窗外树叶被雨滴砸的作响，屋里湿气弥漫，透过皮肤渗进骨头里。

厚厚的暖被裹在身上，后腰处贴了暖贴，楚怀意却还是觉得腰上被冷气包裹住，一丝一丝扯着疼到了骨子里，骨头缝里都在冒凉气。疼久了，连接着整个腹部脊柱都在疼，他都分辨不清究竟是腰疼还是肚子在疼。

意识不清的摁亮手机，暖白的光照亮了那张苍白的脸。

楚怀意摸到他厚厚的眼镜戴上，模糊不清的世界变得清晰了起来。看了眼时间，已经快要半夜十二点钟，实在太晚了，楚怀意又给江林繁打了个电话。

酒吧里五颜六色的灯光闪烁着，江林繁是个极度纠结的人，他厌恶嘈杂，更厌恶寂静，所以酒吧里的一角，就成了他认为最舒适的存在。

沙发上有个手机一直在亮，付晟注意到后，心里想了半天，还是提醒了江林繁，江林繁斜睨了一眼，“不用管。”

付晟从他的位置，只能看到一串号码，眯着眼仔细一看，却发现是极其熟悉的号码，他心里有些担心，“他不是快生了？这么晚给你打电话，还是接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