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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往常一片通明的客厅，此时一片漆黑，江林繁心里那股惶恐沉闷更加重了。

“楚怀意？”他试探着喊了一声，良久也没有人应。

空间里一瞬间充斥了光亮，客厅里声控的白炽灯被唤醒，地上一滩血水混着透明却有些浑浊的液体，让江林繁心里理智的那根弦瞬间断裂。

拿起手机的手发着抖，近千个联系人翻了一遍，却没找到楚怀意的，江林繁才惊觉，他没有楚怀意的联系方式。

手机毫无预兆的响起。

楚怀意躺在手术室的病床上，意识不清，拨打那个号码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甚至不需要什么思考，通没通他不知道，只记得要给江林繁打电话的。

在救护车上还有人帮他，被推进手术室却没有人跟他说话了。肚子还在下坠着疼，他还记得医生说过，他产道极窄，不能自己生出孩子，要剖宫产才行，可是为什么没有人帮助他？

“医生……”浑身的力气被抽尽，所有的知觉几乎都离他远去，正要昏迷的时候又被一阵剧痛唤了回来，瘦削的手指抚摸着肚子，心里的恐惧几乎是压下来了，身下不知道是什么，一直流个不停，连带着他剩余的力气都要流没了。

“医生，医生……”他的声音急切恐惧起来，想不通为什么手术室一个人都没有，用他所剩不多的意识思考了下，他觉得可能是被人盯上了，可是他十几年和外界没有交流了，会是什么人害他呢？

“不！”肚子里的羊水流尽，楚怀意整张脸惨白如纸，双眸睁大，好像眼前的世界更加模糊不清了，手机在耳畔，电话被人接起。

“楚怀意你在哪儿！”江林繁酒醒了大半，抓起钥匙就往外走。

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小，江林繁连个位置都不知道。他没在乎过楚怀意，更加不会占有欲强烈的在他身上安什么定位，所以此时像是无头苍蝇一样，连个方向也没有，他猜到应该是被接到医院去了，就近的医院有好多，到底是哪一家也说不清。

手术室是有人的。

“我们救救他吧……”刚刚入职的小护士，总归心有不忍，她从未见过这样瘦的人，楚怀意不矮，四肢却与身高极为不协调，仿佛只剩下几根骨头支撑。整个身体除了肚子，其他部位没有任何的存在感，肚皮被撑得很大，让人忍不住想下一秒会不会爆开。

“少爷说了不能救。”另一个护士坐在一旁的软椅上百无聊赖的上下滑动手机，“不要多管闲事。”

少爷……

楚怀意只能捕捉到这些字眼，什么少爷？

是，江林繁吗……他不怎么敢往这个方向去想，江林繁就算厌恶他，也不至于想要他死。更何况，孩子是他的啊，他连孩子都不要了吗？

对啊，孩子！

想到孩子，楚怀意又有了些力气，一阵强过一阵的宫缩，带来一些剧痛，他不知道别人生孩子是不是也这么疼，他觉得大概他是最疼了，疼得他恨不能马上昏过去，或者死了也行。

黑发贴在额头面颊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瘦削的薄骨滑进了耳朵里，让本就轰鸣不断的耳道更是疼痛异常。

嘴唇被咬的鲜血溢出，几声压抑狠了的闷哼从嗓子里挤出，他是在外人面前坚强惯了的，更不要说在这两个要害死他的人面前。她们也好，江林繁也好，他不愿意表现出任何的脆弱给他们看，哪怕已经虚弱至极。

一阵撕裂的痛楚传来，沿着尾椎让人难以忍受，指甲扣着床单泛白最后外翻，毛细血管充盈到了极点，最后破开，汇成细小的血流沿着指缝滴到床单上，十指连心，然而这种疼痛都没有引起他任何的反应。

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尽，终于有什么柔软沿着狭窄的腔道滑了出去。

“他生出来了！”新护士一声惊呼，过去抱起了孩子，新出生的婴儿被空气呛了一口，忍不住大声啼哭，楚怀意只感觉面前出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拼命想睁开眼看清楚，却眼前一黑，整个世界都离他远去。

孩子被送到了江家的私人医院，江家人不和他们住在一起，连楚怀意生了孩子都不知道，还是医院通知他们的。江父江母匆匆赶来，孩子还在保育箱里，小小一团，比其他婴儿小了很多。

江母眼眶微红，“怎么会这样呢……”

看着妻子的模样，江父也于心不忍，伸手揽上妻子的肩膀，轻拍着安慰，“放心吧，医生说孩子情况很好，很健康。”

虽然早产了，但是孩子生命力旺盛，许是遗传自生下他的那个人。

“小繁呢？怎么都不来看看孩子。”江母不明白自己儿子和楚怀意的感情究竟差到了何种地步，总不至于连孩子也不要了。

“就是小繁把孩子送来的。”江父没说江林繁去上班了，楚怀意的离世似乎真的没有引起他一丝一毫悲伤情绪的产生，平静的把孩子送到医院，第二天就去工作了，听说效率还出奇的高，一天拿下了两个超过十亿的项目。

“他去做什么工作！现在是工作的时候吗！”江母是个感性的人，虽然对于楚怀意毁了自己儿子的幸福仍旧心里有怨，可人都死了，她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生下的孩子，能够如此绝情。

“怀意的事，小繁说什么了吗？”

大概是不会让他进江家祖坟的，江林繁从小主意多，他们管不了，这种事总得跟他们商量下吧，可是丈夫接下来的话，让她彻底崩溃。

“昨天已经安葬了，听小繁说，在市里的墓地。”

年过半百的妇人，痛哭出声。

“怎么，怎么能这样呢？”姣好的面容上，泪迹斑驳，丈夫宠爱，家庭和睦，她已经许久没有这样难受过了。

“他有留下什么吗？”

“没有。”要真说留下了什么，也就是刚出世的婴儿了。江家人一贯对于除了家人和伴侣外的其他人，没有什么怜悯之心，江父亦然、他看到妻子痛哭的模样，心里疼惜，但是对于楚怀意的离世，没有什么多大的情绪起伏。

“这样也好，小繁可以跟他喜欢的人结婚了。”他甚至说出了这种话。

江母气得锤了他一通，“现在想想，那个孩子也挺好，除了一开始，他没有做错什么啊，或许小繁，总会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