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错相许(五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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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罪名。”
她再问一句,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谨之看得心疼,道“我会…我会倾尽心血去…”
“说啊!”她忽地歇斯底里,打断了他的躲避言辞。
衣袖中握紧了小拳,冲他大喊起来:“这是我爹娘啊,张谨之!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爹娘啊!”
“我是萧家嫡女,萧潆泓!”
她喊哑了嗓,眼泪顺着眼角滑过脸颊,滑进嘴角,最后一根弦儿就在这绷着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
他就算努力有什么用,倾尽心血又有什么用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凡有半点机会,他也觉不会以亲友性命做博。
谨之低声道“走私军器。”
走私?
萧家的商途与其他商户不同,是官家商行,意指国商。多年来为朝廷所需备置,天下行商,以最低的价格收入归于朝廷后,朝廷再行二制,出行卖价的五之一份儿则是归于萧家的。
从祖父辈起至今,从未有过差错制作火药兵器之物向来不流于民商,都是由萧家分次低价采买原材后交付朝廷才成的。
当年平西王夺回西北九州的一年之战,萧家都没有动过走私的念头,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贪图走私那点钱。
弘娘愣愣地摇头,神色失落地“不…不可能,不可能的啊。”
“谨之……”她抓住谨之的手,像抓住萧家的救命稻草“你知道的啊,这么多年了,我父亲不会动这个心思啊!”
大战方平不过几年,蛮族人自己内忧外患且尚未平定,哪儿来的钱财行乱事?
“我萧家何需贪图这点钱财啊,谨之,这是诬陷,是诬陷!”
“我们先回家好不好。”他不敢多说,怕她难过,字眼儿里都是小心翼翼的哄着“听话。”
“那是你的家!”她哭得崩溃,歇斯底里得不像自己,迫使冷静却又只有片刻,指着遍地狼藉“这才是我家!”
“这里才是我的家!”
“张谨之,这里才是!”
她抓住谨之双臂,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疯狂,瞪着双眼意图让旁人相信她此刻是清醒冷静的“谨之,你帮帮我,帮帮我好不好…”
“我爹娘是冤枉的啊,陛下何至于怀疑啊!”
“我萧家不差这点金银,怎么会在这时候走私呢…”
“谨之,你别瞒着我,帮帮我…”
她章法大乱,说起话来已不知如何才是清明了,一句一句都只是想救爹娘而已。
“是走私境外的军火,意图助太子逼宫。”谨之道。
这当然是诬陷。
他低着头,只是不知如何面对弘娘。
“太…太子?”她一时语塞,不知是受惊还是无言以对。
陛下确实不至于怀疑多年忠诚的萧家会差这点银钱,但萧张两家已经联姻和亲,张家父亲是太师,谨之是太子伴读,这时萧家在境外走私军器助太子逼宫即说得通了。
“太子…他…”
弘娘张了张嘴,又不知说些什么,满腹的冤枉难言表这竟是一夜封宅的原因,她该怎么做怎么说才能消了皇帝的疑心,皇帝又怎么会相信他们。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平西王征战半生的功绩,都没能让陛下放过,他们这样的商贾人家又怎能怎么办。
她从这一地的秋风凉中纳得一身的绝望,她不知所措地抚了抚额头凌乱的发丝,踌躇度步,心头酸味骤起,眼泪又酸得她皱眉哭出了声儿,她又抹去了眼泪,双手最后停在耳旁,十指指尖穿进头发里,闷声哭了起来。
她不知自己在作甚,不知自己该作甚。
只是脑海里有些思绪混乱,好像都是头引,又好像一团乱麻,她理不清,又不敢看。
谨之拾起她落在地上的披风,小心翼翼地靠近她,生怕一个响动又惊坏了她好不容易的冷静。
披风覆肩时的片刻温暖像极了怀抱,她站起身疯地往外跑,谨之几步追上拦住了人,她便是疯魔般地撕闹要走,谨之也不撒手,死命握住了她的手,揽过腰将她抱住,无论如何也不能任她这样又跑出去。
“放开我!”
“弘娘,我们先回家,你冷静一些!”
“你放开我!放开”
“弘娘!”
门外尚有一众官差盯着,他不敢显露半分武功,只好以蛮力硬生生拦下人,任她挣扎撕闹也绝不放手看你哭,总好过你不知所谓跑去伤了心。
“我要见他,我要见他”
她不说是谁,谨之便明白。
“张谨之…”
她哭得快失了力气,咬着唇齿,忍住呜咽声儿,低头哭求:“我不相信…我要见他…”
“你让我见他!”
啪
弘娘抬手重重的一巴掌甩过他的脸颊,霎时肤起红印,滚烫起来。
谨之手臂间的力微微松去,抬眸看着她,道“你还活着,萧家就还活着。”
活着?
“哈哈哈”她一边哭一边笑,额上的血流到眼角,她看着这错乱败落的宅子一遍又一遍,看得头都昏了。
“见了又怎么样呢。”谨之道。
从情分上讲,郑国公府、张家与萧家是一脉之亲,势必同心辅佐太子此事一出,萧家封宅落狱,太子禁足待昭。
而张家本是陛下有心安排在太子身边的耳目棋子,是否当真背叛尚且存疑,这才有“谨之奉旨查证”一事,也是借此机会看看,谨之是否当真为太子所用陛下惯是斩草除根,如今张氏一族命脉,悬于一线。
这一招棋下,郑国公府安然无恙,一旦太子倒,除萧张,郑欢便是御前谋策的第一人。
比肩强将,主君为防而杀。
掌中利刃,主君爱之更切。
这不正是因为,一个无法控制,一个紧握在手吗。
国公府不可兴,少公爷可以。
谨之如今,举步维艰,两面煎熬。定案,则太子被废,萧氏满门抄斩查明,则表明自己有心追随太子,庇护萧家,张氏灭族只在朝夕。
这时候他不许弘娘去见郑欢,除去形势所迫,更是不愿看她难过。
“阿欢呢,他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啊…”
她不知该怨谁哭谁,双手攥住了谨之的衣领,哭腔里咬着字眼。
“你早就察觉他横生异心,为什么不告诉我,眼看我萧家,家破人亡啊!”
“张谨之”
因为什么呢,因为你我三人二十年情分,因为你昨夜忧心忧虑的只是“阿欢好吗”。
我该如何告诉你,以什么样话语才能不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