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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隆基皱起眉头：“谁要杀你，你又杀了谁?嚎什么嚎，说！”

为什么李伸敢这么做，是因为李隆基忽然清醒过来。

李林甫广罗冤案，又将杜有邻一家活活打死，主要是想将李亨拉下马。可是除了李林甫，还有高力士，他暗中替李亨说了不少好话，李隆基才说了那句经典的话，我儿居于深宫，焉能谋反，只追究王忠嗣阻挠军事就好了。

深宫指的不是兴庆宫，兴庆宫太小了，安排不了太子府，也不是太极宫，而是十王院。

太子府在十王院内，十王院有许多“眼睛”。

李适之、韦坚等朝臣，皇甫惟明、王忠嗣等重将，虽与李亨交好，或倒向李亨一方，但凭这一点，还是谋不了反。除非王忠嗣起兵，起兵了吗?并没有。

没有起兵，想要谋反，除了文武群臣，还得有一个条件，那就是宿卫。

在十王院的监控下，李亨哪敢与宿卫勾连?

不能与宿卫勾连，难道凭借嘴巴子谋反?

话说到这份上，李林甫不敢再追究李亨责任了。

李伸回来，李贵儿立即来到庶人府，将李伸喊到外面，将这些情况说了说。

特别是大理寺不分青红皂白，将杜有邻一家活活打死，让李隆基很是不乐，他将李林甫喊到御书房，几乎说了一个时辰的话，说了什么，李贵儿也不知道，不过据说李林甫出来时，直擦额头上的汗水。

也就是表面上李林甫似乎是一手遮天了，实际李隆基对李林甫产生了更大的疑虑心，当然，这中间，李伸功劳可不小。

李贵儿将这些情况说了说，又嘱咐李伸务必要小心，在这个关键时侯，千万不要招罪李林甫。

李伸说，不是这时侯，我也不敢得罪李林甫。

李贵儿走后，李伸暗自揣摩，说李隆基完全相信李亨，也是不可能的。之所以李隆基默视了李林甫一些做法，无外乎是想借李林甫之手，将李亨诸党羽一起铲除。

孤家寡人了，儿子就不敢搞小动作，而且看上去也不错，韦坚等人或死或流，连两个妻子，李亨也和离了。

目标达到了，此事就此罢休吧。另外李隆基不是开元时李隆基了，一是不想理政，只想着寻欢作乐，又不知道用谁，二是对李林甫多少也有些不放心了。

儿子在，似乎能与李林甫搭成一个小小的平衡。于是高力士相劝，他听了进去，才说出那番话。

平衡了吗……这个与李伸无关了，但李隆基都不相信李亨会谋反，焉能相信他会谋反?

李伸说道：“大父，孙儿在赵原村著农书，御史台一名巡按忽然带着两个不良人闯入赵家，要见我舅父。孙儿一边研茶饼一边让九月去叫舅父，可是这名巡按语气极不善。孙儿没有给他们沏茶了，他又说，某命令你沏茶，我未动，他又说，某让你沏茶呢，你是庶人子，知道庶人是什么含义?”

“真说了?”

“说了，门外有几个赵原村的妇人看着热闹，她们可以做证。”

李隆基脸上微微出现一些怒意。

现在几乎大多数唐人都知道十王院有几个庶人子。

问题是这只是一种惩罚，不能真的将李伸几兄弟当成了庶人的儿子，那样，皇室还有尊严可言?

李伸继续说道：“他再次羞侮孙儿，孙儿只能一言不发。舅父回来，他拿出一份诉状，是舅父修广通渠时，管理舅父的渠头写的，说是韦坚秘密找了两回舅父，隐约说了太子。舅父说，冤枉，我只是一个小民，韦坚为什么见我。御史台的那个巡按说，见未见，一审便知。

孙儿听到审字，知道不妙。自上月起，朝廷下令各州县广搜纲典船夫漕吏，延及邻伍，许多无辜平民皆惨死于公府中。孙儿不知道于何处审我舅父，然而所谓的审理，孙儿是知晓的，严刑之下，不但能得到一些枉供，舅父也必然会惨死。

孙儿只好将院门关上，毕竟外面有一些围观的村民，有的不能说出来。

然后孙儿对他说，新纸、活字，以及各种农具，我舅父多少也有此功劳吧。”

李隆基点点头。

他去过一趟赵原村，见过赵良成，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汉子，印象还不错。

忽然他拧起眉头：“死了许多平民?”

李伸迟疑了一会，咬咬牙，直接说道：“孙儿听说许多州县狱满为患，也有不少无辜平民被拷打而死。大父可以安排几名可靠的内侍做中使去查一查，朝堂上种种孙儿不知，但没必要延及到各个小民。”

“我知道了，你继续说。”

“他说，功劳，韦坚、皇甫惟明、王忠嗣，哪个没功劳，涉及到太子谋反，谁也不能逃避！”

李隆基嘴张了张，他真的生气了。

因为他刻意说过，我儿在深宫，不会谋反。

这句话才过去一个来月，怎么又搬出太子谋反了?

“孙儿说，就算韦坚想谋反，我舅父只是一个小主户，韦坚凭什么联系我舅父。

他冷冷不说话，只看着孙儿。

孙儿会意，我舅父虽是一个小主户，但他是孙儿的舅父。关键孙儿又能做什么?况且那时不是这时，那时孙儿才刚刚从庶人府出来，劝外祖父开美味居，然孙儿心中忐忑不安，省怕生意不好，让舅家亏损。那时不要说孙儿的舅父，就是孙儿本人站在韦坚面前，韦坚也不高兴理睬。

孙儿虽是庶人子，终是一个皇孙，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巡按敢打主意的，而且看着他的样子，知道说理说不通，于是拿出一些钱帖，交给他，让他先回去禀报他的上司，说我舅父外出，暂时未回来。这样，就能拖上一两天，我再找大父。

下面人胡作非为，大父却是千古未有的贤明君王，只要大父一句话，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也就是李隆基说的不能多事。

李隆基听了额首：“想法不错，为什么你又说杀了人?”

让李伸直接与李林甫斗智斗法，那是不行的，至少眼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