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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靠海，夏季夜晚的风带着凉意。

穿过无数对儿周五晚上出来休闲散步的城市男女们。

江墨无数次用余光偷瞄着旁边的人，直到手机上收到一条齐涵发来的信息。

齐涵：回学校了吗？

江墨：马上就到了，齐老师放心。

齐涵：嗯嗯，回去早点休息，周末待在宿舍里，如果觉得身体有什么异样就去今天的这个诊所，尽量少接触人。

江墨：齐老师，像是我跟在裴清身边，是不是对我对他，都比较危险？

这条消息发出去后，齐涵那边有一阵短暂的沉默。几分钟对方的消息才发过来。

齐涵：裴清的情况比较特殊，不过对于你来说暂时不用担心，他，他的嗅觉神经有问题，闻不到任何味道，包括Omega的信息素。

江墨看到这条消息，有些愕然。

裴清竟然闻不到任何味道，他使劲儿在大脑里去想象，那究竟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最后虽然没有想象出来，但终归是不好的。

江墨跟着裴清，一路无话的走到校门口。

他准备拿出学生证进校门的时候，发现裴清没有跟上来。

江墨回过头，发现裴清站在原地，看着马路对面没有动。

“你，还回不回学校。”问着这句，江墨的口气带着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落寞。

“糖吃完了吗。”裴清突然问道。

江墨瞬间慌神，没听清。

“你要回家了吧。”江墨返回去，“不过现在还有车吗。”

裴清看着他，没说话。

最近校门口的路灯不知道怎么回事，换了一个。

门卫处的老大爷拉开玻璃窗户探出脑袋，不耐烦的问道：“你们到底进不进来，哪个班的，再晚可就闭门了！”

“大爷，我们是高三的，周末不回家，马上马上。”

裴清站在原地没动，道：“大爷，我是裴清，我们到马路对面买点东西，十五分钟。”

大爷伸着脖子定神仔细打量一番，显然认识他。

江墨跟着裴清来到马路对面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店员是一个学生样儿的妹子，江墨看她多半应该是附近大学城里某所高校的学生。

这个时间客流量不大，女孩征趴在收银台后面投入的看着游戏比赛直播，还没戴耳机。

也许是正看到紧要关头，手机里传出男女解说激情的声音。

妹子见人进来，只是抬起头看了一眼，不知道藏在哪的声控音响里响起一句机械的“欢迎光临”。

两人一前一后路过前台，裴清朝着摆放糖果的货架径直走去。

江墨紧跟在后面，和妹子四目相对时，有些不好意思。

江墨看着这些眼花缭乱的巧克力糖果包装有些不知所措，此时他才意识到刚才裴清实在问自己糖是不是吃完了。

江墨悻悻拿起一个熟悉包装的巧克力。

裴清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紧接着问道：“这个好吃？”

江墨回过神，将手里的巧克力放回货架，连忙否认：“我拿起来随便看看。”

江墨说的是实话，他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冒。

之前的那一大包，几乎全部进了乔开开的肚子，吃的他一天冒了两次鼻血，还是不停嘴。

想起他，江墨不禁暗自发笑。

裴清自顾自疯狂扫荡，江墨选择暂时飘里对方的视线。

免得自己多看一眼什么，落在他眼里都被理解成喜欢。

几分钟裴清招呼自己去前台结账。

江墨路过货架时，看到刚才自己无意间拿过的那个牌子的牛奶巧克力果然被对方一扫而空。

江墨无奈的叹口气，有些惆帐。

两人依旧沉默着往教学楼走，期间一直默契。

直到走到高三年级那座破旧的图书楼，江墨和裴清的想法产生了分歧。

江墨觉得时间还早，想回到教室再学习一会儿。

裴清伸手拦住他的去路，道：“这么晚了，回宿舍。”

这话一出口，江墨脸上的表情像是半夜摸黑起床到冰箱翻剩菜吃被发现一样，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笔记又飞不了，不是在你书包放的好好的吗？”

江墨心想这人虽然年纪不大，鸡贼程度倒是超出同龄人一大截。

“明天，我……还有别的计划。”江墨尝试跟他讲道理，避免不顺着对方，又说什么收回笔记什么的。

“不回宿舍，先把笔记给我。”裴清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我刚定的计划，明天打算巩固一下物理。”

江墨额头不禁长出三条黑线，心想：巩固个屁，要巩固成牛顿还是霍金？

两人僵持三分钟，最后以江墨认输告终。

他想着打不了今天回去早点睡，明天早晨四点起床去教室。

江墨气鼓鼓的跟着裴清走到男生宿舍楼，心里计算着周末两天闹钟上到几点才能把今天浪费的时间补回来。

他不禁怀疑，难道别人学习之路也有自己这么多阻碍吗。

周五常规晚自习只有两节，不想周一到周五是三节课晚自习，前两节都是有老师来上课，第三节通常留给学生做作业。

第三节下课再回到宿舍，通常都要将近十一点半。

零星的几个高中学生背着书包从教学楼的方向走过来。

路过江墨和裴清时都不约而同的向着两人的方向投来疑惑的眼神。

裴清将手里的袋子递给江墨，说：“你考上大学是有遗传要继承吗，低血糖不是闹着玩，严重可是会死人。”

江墨被对方的前半句戳到痛处，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学校里除了乔开开和齐老师，没人知道自己家里的情况。

江墨接过塑料袋。

袋子沉甸甸的，明显比上次的东西还要多。

察觉到周围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弄得他只想着如何能快速逃离现场。

“那我上楼了。”

江墨说着，转身准备走，却被对面的人叫住。

裴清伸手将江墨手中的袋子向自己这边拉过来，然后随意翻动着，翻出江墨刚才拿过的那个巧克力。

“这个我尝尝。”裴清干净利落的拆开包装，掰下来一大块直接放进嘴里。

江墨看到袋子里还剩不少，又拿出来两包，道：“你再拿一些吧，这还剩好多，放在宿舍里吃不完都要化了。”

裴清皱着眉，将嘴里的巧克力吞下去，江墨看来这真不像是吃甜食的表情。

裴清看着手里剩下半包，不禁吐槽道：“这牌子简直像是打死卖糖的了。”

江墨看着他，道：“啊？太，太甜了吗？”

裴清表情一言难尽，斜眼看着矮一头的江墨，道：“我劝你也少吃点，上次你晕在教室里……”

江墨茫然的看着他，不知道他说什么。

裴清说到一半，明显停顿了一下对方停顿了一下。

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江墨，脸上带着几分疑惑，道：“你比我想象的，咳咳，得重个五斤吧。”

裴清说完，戴着自己吃剩一半的巧克力光速溜了。

蛤？

江墨哑然的站在原地，忍住想要追上去咬他的冲动。

这是，说我胖的意思？

江墨郁闷的回到宿舍，心里愤愤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知道自己不是那种骨瘦如柴的路线，平时宽大的校服穿在身上，对于他这类骨架比较小的男生来说，即使偷偷长些肉，也不那么明显。

一心只记挂着学习的他，的确是在考前熬夜通宵复习的时候吃一些面包饼干泡面之类方便但是不健康且热量高的食物。

高三本来一切以课业为准，谁还注意身材的问题呢。

江墨一气之下，扔下手里的书包和巧克力，弯腰拉出乔开开放在书桌下面的健康秤。

他深深的吸上一口气，光脚走上去。

健康秤上飙升的数字，眼看着升过了乔开开体重的数字。

江墨气得一脸通红，一脚将它踢回床底下。

青城一中学生宿舍并不是只有男女。

男女生各自的分区里，还根据三种分化而来的性别设有细致人性的划分。

其中omega们更是和其他两个性别分隔的比较严密，一方面是因为高中这个阶段，很多学生都会在校期间意外迎来自己的发情期。

作为校方，除了在学习方面给学生一个优良的环境外，也考虑为赶上特殊时期的学生多几重保险。

江墨一直以来都以Beta的性别身份生活，Beta的宿舍，离校内男A的宿舍只隔了一个楼层。

虽然对整个社会来说，另外两个性别因为稀缺而更加珍贵。

但在江墨看来，似乎自己这种自由自在不被大众关注的性别会更自由一些。

就算是外在条件对自己有很多的限制，他依然一如既往的追求着自己将来能够握在手里的东西。

不用受人影响，受制于他人。

可是，细心的齐老师偶然给自己做的那次检验带来的一直报告彻底颠覆了自己从前对人生所有的规划。

尤其是令他无法想象的是，即使是接受了自己分化的现实，却有些难以面对自己分化后随之而来的可以称得上是“灾难”的东西。

躺在床上，江墨又一次失眠了。

他伸手撩起自己的睡衣，摸摸自己的软绵绵的肚子，难以自控的陷入对渺茫未来的遐想中。

忘记自己几点睡着，迷迷糊糊中听见手机闹铃。

一夜都是乱梦，自从得知自己分化后，睡觉做梦已经变成夜江墨专属定制。

他微微伸伸腿，发现昨天磕伤的部位已经没什么感觉。

今天是周六，按照惯例江墨要到青城市中心一个全国著名古城景点的素食餐厅做兼职。

一直以来，江墨靠着自己兼职收入添置所有的学习资料。

这个是江墨的秘密，除了乔开开没有人知道。

父母去世后只给他留下一处半旧的房子，还是在离学校很远的郊区。

日常的固定生活费已经是在向家里另外的亲戚伸手了，额外的支出，他羞于再和长辈们张嘴。

齐涵给他用的药大概能在一个月中稳定发挥作用，高中生兼职本身就不是主流。

如果不是当时再三的恳求老板，二来是自己本身已经过了十八岁，又主动提出主动减少时薪，餐馆老板根本没有打算留下他。

江墨觉得这份工作来之不易，睁眼躺在床上思索了几分钟。

很快就打消额缺勤的念头，爬起来端着脸盆往水房去了。

*

这个周末，裴清破天荒头一次没回家。

昨天晚上临睡前，哥们儿秦天发来消息，说开车一起去郊区烧烤。

裴清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弄得秦天有些震惊。

他告诉对方，自己周末准备留在学校复习一下，总体来说自己最 近缺课还是挺多。

最后秦天也没问出到底是什么原因，骂骂咧咧的挂了电话。

早晨八点钟，裴清自然醒。

他侧头拿起手机，想着这个时间江墨应该起来了，可以约他一起去学校对面那家新开包子铺喝个炒肝。

可是当他洗漱收拾完毕，站在江墨宿舍门口的时候，他发现江墨根本不在。

大周六的的早晨，这人怎么起这么早。

教室。

裴清脑海里出现的第一个念头。

他知道江墨有班级钥匙，周六早上起床摸到班级里学习也的确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可最后裴清连学校图书馆的大门都溜了一遍，都没有看到对方人影。

他拿出手机，这才想起，自己连江墨的微信都还没有。

班里有个微信群，早期是为了方便通知大家一些事。

裴清翻着群成员看了一圈，发现江墨貌似根本没加进来。

裴清脸色明显沉了沉。

他翻动着群里的消息，发现先前最后一条消息的发送人是乔开开。

裴清没有犹豫，直接申请添加对方为好友。

没过多久，添加成功。

乔开开上来给他发了一串问号。

“你知不知道江墨不在学校回去哪，我电话跟你说。”

裴清说完，没等乔开开那边回消息，他一个语音电话就打了回去。

“啊？”乔开开明显也是刚起不久。

“江墨，他昨天晚上受了点伤，现在还不在学校好好待着，大早上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听见“受伤”两个字，乔开开在电话那边彻底慌了。

“墨墨受伤了吗，怎么回事，是不是因为……”

声音到这儿，突然戛然而止。

过了几秒，乔开开继续试探道：“严，严重吗。”

“不严重，但不代表能到处乱跑。”裴清口气严肃。

看来江墨多半是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了那个姓乔的。

“所以他周六到底可能去哪，你到底知不知道？”

“叙香阁，他周末都要去这家素食餐厅做兼职，在……”

“行，我知道了。”没等乔开开说完，裴清就挂了电话。

裴清挂断电话后，站在原地咬着后槽牙。

此刻如果江墨站在面前，他很想揪住对方的脖梗子，像抓猫一样把对方拎起来教训一顿。

……

江墨到店之后迅速到更衣间放下书包换工作服。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此刻，这个城市又多了一只愤怒的“大型犬”

江墨穿戴好，走出更衣室。

叙香阁是一家高档素食自助餐厅。

仰仗着平时周边古城景点吸引来的客流，餐厅的占地面积不小，属于闹中取静，环境清幽，即使是价格偏高，依旧很受客人青睐。

江墨在这家餐厅工作半年多，因为话少腿脚勤快，这里全职的领班服务员和厨子大叔到洗碗阿姨都很喜欢他。

时间一长，这些比他都年长不小的人也都多少了解到一些江墨家里的情况。

具体生活了解不深，但都知道他父母很早就不在了。

“哎呦，小江儿来了。”一个膀大腰圆的厨师大叔跟江墨打照面儿走过来，看着江墨，一脸慈祥样儿。

江墨笑着点头道：“是啊，早上我来的时候看到一水儿的大巴，中午看来有的忙。”

厨师大叔摆摆手，道：“行了，忙去吧，晚上留在这儿吃饭，有好吃的。”

江墨笑着应到，小跑着跟上其他服务员到了前厅。

加入整理餐具，布置菜品以及检查设施的大部队。

青城市地处北方，四月下旬，旅游的旺季即将到来。

不到上午十点半，已经有零星的客人在周围逛古建逛累了，被叙香阁院内的清幽雅致的环境吸引进来，一看又是家精品自助素食。

吃饭喝茶闲聊，是个不能更好的地点。

十一点之后，人渐渐多起来。

江墨开始在前厅站台，巡视检查菜品是否需要补充。

另外，虽然这家是自助餐厅，仍然有一些高档的精品的限量菜肴需要限量单点。

除了维护前厅，江墨还负责大量的传菜工作。

忙起来时间过的很快，随着客人越来越多，就连包厢都供不应求。

江墨忙的脚不沾地，却还是有一个个客人再叫服务员。

此时餐厅里的客人应该是达到了一天之内的顶峰，除了新进来用餐的客人，还有一些早就吃完坐在座位上闲聊喝茶的。

江墨端着一例松茸汤，小跑儿着从厨房奔向包厢。

路过大厅侧面的入口时，他被门口一个闪进来的黑影挡住去路。

“还跑？飞毛腿吗你？”

裴清慵懒的声音传到江墨的耳朵里。

本来已经忙得浑身冒汗，气喘吁吁的江墨，被眼前人吓得打起了嗝。

“你……嗝……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江墨尽量不说长句子，可还是不成完整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