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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目不转睛的与他对视。

精悍男子看了看面前的酒坛，再看了看对面那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容，大力的摇头：“不敢，不敢啊！”

精悍男子仔细的打量着对面的发小，好一会儿的才忽然笑道：“你脸上这道伤疤，是我四叔留下的吗？”

精悍男子抓起酒坛自顾自的喝了一口，热泪飞溅的轻声道：“是别认识你了，这滋味儿，太煎熬、太煎熬了……”

来人默不作声的将两坛酒搁到饭桌上，一言不发。

沈伐直视着他：“你可以不信……大不了，到了九泉之下，我再给你赔罪！”

精悍男子恍然未觉，松松垮垮的指着对面那人，漫不经心道：“记住这个人，往后这个人只要还在继续和鞑子干，你们就听他的，哪怕他是要你们去草原送死，你们也听他的！”

“松亭关一役阵亡的五万将士尸骨未寒，他们的决死战嚎，还整宿整宿的在我耳边回荡……”

精悍男子仿佛被气笑了，颤抖着前俯后仰道：“我谢玉这辈子能认识你沈伐，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顿了顿，他看向桌面上的两坛酒，漫不经心的轻声问道：“这是送行酒吗？”

他提起酒坛，认真的对精悍男子说道：“我沈伐今生能与你谢玉为友，三生有幸！”

来人蠕动着嘴唇，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话临出口之际，却又被他咽了回去。

他重重的将酒坛子砸到了饭桌上，抹了一把嘴角，抬起亮晶晶的双眼直视着对面那人，一句一顿的用力说道：“你我自小相识，架没少打、酒也没少喝，称声兄弟或许有些矫情，但说一句挚友，绝对不为过！”

“我能怎么办？”

笑声破碎、话音沙哑，五味陈杂。

精悍男子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

“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

来人终于露出了他到此间的第一个笑脸，这厮还是如此的机警，像一头狼一样，又狠又准，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战机。

来人刚刚抬起的眼皮又耷拉了下去，他抓起面前的酒坛，仰头灌下一大口。

精悍男子仰面瘫在椅子上：“从我将奋武营的弟兄们带出辽东时，我就知道，我们是一把刀，有人希望我们能回上京，杀他个天翻地覆……可我又能怎么办呢？”

杀气腾腾的言语，来人的心神却猛然一松。

来人也笑道：“我能怎么办呢？”

来人轻声回应：“是被明教散人白慕九所创。”

好一会儿后，他才放下酒坛，低低的说道：“你走吧，带上你手下那些精锐，去西域、去岭南、去东瀛，到哪儿都能争得一席之地……就是别回上京了，我不想杀我最好的朋友！”

好一会儿，精悍男子才终于笑道：“沈老二啊沈老二，你还是这样柔懦寡断、心慈手软，再不改，你会死的很惨的！”

精悍男子笑道：“我还能信你吗？”

他也不管好友乐不乐意，提起酒坛就与他身前的酒坛碰了一下，仰头灌下一口，哈着酒气说道：“私通过仇寇的、主事的、为官为将的，你就别妄想了，女眷、孩童，我尽力帮她们寻一条活路，不会太好，只能保证她们能活！”

精悍人影低垂着眼眸，不敢直视来人的双眼。

来人也不介意，仰头一口饮尽坛中酒，醉醺醺的站起身来：“不过这辈子，我们就别再见了……”

下一秒，几条身披铁甲、腰悬环首刀的昂然大汉跳上二楼，面朝精悍男子抱拳道：“将军！”

来人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还不明白，你们就是一把刀，有人在撺掇你们去送死，好替他们保住荣华富贵！”

来人提着酒坛，凝视着往日英姿飒爽、意气风发若冠军侯再生，而今却蓬头垢面、万念俱灰若丧家之犬的好友，心头也倍感煎熬。

“说得好！”

精悍男子懒懒的挥手：“不见便不见，但你千万记得你说过的话，少一个，我此生都与你不死不休！”

来人嗤笑了一声，纵身跳出窗户：“死谁怕啊，我只怕，没了你这个朋友……”

精悍男子沉默了许久，才提起面前的酒坛：“对不住了，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