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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或许又做了个错误的决定……”

天黑之后的街道的确比想象中的更为冷得可怕，与艾希尔并肩走在这无人的城中，即便冷清但也还算不上是孤单。

越往着深处教堂的方向走其实周围的雨声倒也显得越小。黄石城的教会们将教堂盖得相当气派，哪怕是在这狂风大作的今天班尼也仍觉得靠在石墙的后面就能感受到依靠。

“怎么了？干嘛走个路都磨磨蹭蹭的？”

“只是天太黑了，我可不像你看的那么清楚了啊。”

“唔？”

看着少女不求甚解的歪着个脑袋班尼只觉得胸口一闷不禁心想。

“她身上的伤口……真的不要紧吗？”

从商行后面悄悄溜出后只见得雨水仍是淅淅沥沥的下着，还真是不近人情。

原本还打算是带着这小丫头先好好休息一晚上再从长计议的，可回去的时候她却还是向自己刨根问底地问明白了一切。

最后在两人的讨价还价也妥协成了大事要紧。在商行里，班尼无奈的找了两件避雨的大衣便又带着她匆匆上路。

作为拉斯维亚赤族的少女来说，人生的信条倒也简单——永不停歇，永不屈服。

就这一点而言她有时倒也的确和那些要么荣耀要么身死的死脑筋骑士很像。

张望着四方的班尼只是一件又一件的将用于避雨的兜帽与披肩重新在艾希尔身上理好。虽然离宵禁还有一段时间，但比起踩点的话，现在进去应该就刚刚好。

“……好啦好啦，再不好好走的话，到了宵禁咱们可就得被别人拒之门外了欸？”

“也没那么夸张吧……”

踏着波光粼粼的青色石砖，两人也重新鼓足了干劲继续朝着教堂的方向赶去。在雨与少女呢喃的哼曲之下，那气派威严的教士之家便逐渐浮现在视线之中。

“我们要主动过去打招呼的吧。”走到一处店铺的门旁躲着，艾希尔只是喃喃问着。

夜晚的教堂旁只听见风雨的嘀嗒声以及时不时窜出来的野猫所发出的窸窣声，班尼驼着背只是慢慢观察。

“呃，我觉得已经不用了。”

“欸，为什么？”

火光摇曳，站在门前守夜的则是一位秃头的教士。或许他也是在不经意间看到了班尼的身影这才抹了抹脸上的雨痕朝着这边招手。

“喂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一瞬间里艾希尔的脸上便翻涌出一阵不满，但顾不得小丫头的情绪这边的班尼便主动上前做起了回应。

“啊真是抱歉！我们这位姑娘她不小心摔伤了，伟大的主啊，我恳请有好心人能帮帮这个可怜的孩子。”

说罢班尼便重重的在后面拍了拍艾希尔的肩膀，小丫头也当场心领神会，顺势便假装忍不住伤痛的“呜呜”半哭半叫了出来。

“呃欸欸……唔，呜呜呜呜——”

“噢可怜的旅人，还请快进来吧，愿山神保佑你们……”

跟在教士的身后徐徐朝着教堂里面走去却并没有人想象中的那么温暖。在这个又冷又暗的走道上经过，反而是让人感到莫名的束手束脚。

无论是圣堂大厅里的红砖白瓦还是那五彩缤纷的彩漆玻璃，一切的一切，通通的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中显得黯然失色。

“那个，好冷清的说，教堂里面干嘛都不点灯呀？”

见到教士后显得仍有些畏手畏脚的艾希尔只是这么喃喃问道。可就在听到女孩的提问后，那教士的神色似乎也马上变差了起来。

“唉，其实谁都不想这样的啊。”

绕道从大门处取出一支用于照明的火把，眼前的视线这才稍微开阔了一点起来。

有着异族血脉的艾希尔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方面都远远的异于常人，所以在这之后她便突然古怪的大呼小叫了起来。

“唔欸欸欸？！这，这儿好多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小姑娘你已经看到了吗？”

有些吃惊的教士赶忙在原地划了个十字试图让自己重新平静下来，而班尼也终于顺着火光看清了原本漆黑的一片的教堂大厅——

“这些人……都是难民吗？”

望着那空洞无神的个个躯体，只见他们都是大大小小地依偎在一起靠在石壁的角落。饥饿与雨夜的寒冷无时无刻都在摧残着他们的身体或意志，而班尼却只感受到无能为力。

“唉如你所见，我们也只是励志于从身进圣职人员的凡人而已。”说这话的时候教士的脸色早已是黯然失色。

“仅管这些可怜的难民们已经不被一些人所接纳，但至少我们这里慈悲的修道院院长还愿意收留他们。大灾之年，能拯救一条生命便是一条生命吧。”

短短的几句话与这悲凉的场景便顿时让艾希尔感到错愕不已。班尼轻轻地按了按她的肩膀却只注意到小丫头已经是冷眼地望向了台上的山神与圣母。

“那这些所谓的诸神到底去哪了？他们都看不见百姓的艰苦吗？”

“喂，小丫头……”

这可不是可以胡闹的地方，当着教士的面质疑诸神会发生什么后果班尼自然清楚。所以他还是连忙阻止了艾希尔的哀声怨道。

“没事的，小孩子而已，都说童言无忌。”没有多作理会的教士只是稍作宽慰。

“真，真是抱歉。”

“没事没事，如此愤愤不平的也从来不是只是你们一人。那个……你们不是有人受伤了吗？我去帮你们问问看还有没有草药，所以还请就待在这里不要再走动了。”

伴随着最后一株火苗的离去，这偌大的教堂也显得空荡。

此刻的大厅之中明明都堆满了人，但除了几声隐隐能听见的小孩啜泣以外几乎就不再能听到别的声音。

摸了摸藏在怀里的禁书，有些后悔刚刚没有向教士提起“罗兰”这个人的班尼只是叹息着看向还在原地打转的艾希尔。

“那个，你之前不是一直说——”

“嗯……你说什么？”

“你这酒鬼不是一直说会给这个国家带来安宁吗？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那说话的声音微微颤抖，看不清小丫头的脸是否泛着泪光但班尼也已然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缓缓上前两步，班尼只敢以手慢慢安抚着少女的头。

“……我们在坎尔诺已经见证过了一次奇迹，即便你再怎么不相信我，可我也还是会继续将这份代表和平的奇迹继续施展下去。”

“可是，已经有很多可怜的人都无家可归了啊——”

“小丫头，可你要明白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再让更多人受到这种灾难。如果我们连自己所在做的事情都不能坚信的话，那又谈何成功呢。”

“……”

少女抽噎了两声后就没再回答，仅管那个表情已经相当苦闷，但她还是勉强地挤出了一个坚韧的神态。

“所以，请再坚持一会儿吧。”

“嗯……”

蓦然回首才发现时间已经又过去了好一阵子。而此刻在不远处的石门外，随着班尼那忐忑不安的心也跟着传出了阵阵上下浮动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