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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道：

“非是我临国难袖手不问，

见帅印又勾起多少前情。

杨家将舍身忘家把社稷定，

凯歌还人受恩宠我添新坟。

庆升平朝堂内群小争进，

烽烟起却又把元帅印送到杨门。

宋王爷平日里宠信奸佞，

桂英我多年来早已寒心。

誓不为宋天子领兵上阵。

……”

肖剑雄在后座拣一空位坐下，全神贯注看起戏，看到紧要处忍不住鼓起掌。有人碰碰他。

“你怎么来到这里？”

肖剑雄扭头望望，是李戡。

“我为什么不能来，小戏园公众场合。”肖剑雄厌恶反问。

“李家班驻滁州几年了，从没见你关照过。突然关注，彩排也来观赏，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李戡阴阳怪气。

“妹妹彩排，哥哥观看，难道不应该吗？”

“彩排不是头一次，以前为什么不来。你会说工作忙吗，现在工作咋又不忙啦。突如其来不得不令人质疑。”李戡咄咄逼人。

“来去有我的自由，别人无权干涉。路过小戏园听见里面吹拉弹唱，进来看看有问题吗。”肖剑雄分辨。

“上班的地点恒昌源，小戏园背道而驰。扯谎需要自圆其说。你不是顺道光临，而是专程而来。”李戡一语道破。

“专程而来又怎样！”肖剑雄急眼。

“年轻人做事光明磊落，一是一，二是二，不要耍小聪明。”李戡以长辈口气教训。“阻击枪该上交了吧。”

“放在办公室文件柜里，正愁不安全呢。”肖剑雄脑筋转得快。

彩排结束，肖兰看见肖剑雄正襟危坐台下，很是吃惊。来滁州已经好几年，李家班師兄妹都知道她是肖家收养的童养媳，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丑角名家王来师弟，喜欢和她开玩笑，都说师姐有婆家，来滁州不短时间，咋不将姐夫带来让弟兄们看看，男人金屋藏娇，师姐钓金龟。

肖兰是金牌名伶，名头大人长得也漂亮，大师兄武生侯长亭一直暗恋师妹，只因身份悬殊不敢表明。后来听说师妹童养媳，弃婴被肖家收养，决定断绝念头。但思恋之情一直萦绕他的心中，始终不能忘却。二十大几岁的人了不愿娶媳妇。肖兰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很想表明态度。怎么说呢，童养媳是虚名，其实质子无虚有。肖剑雄一再表明态度，两人之间的关系亲兄妹，这生不可能成为夫妻。肖兰曾为他着想，肖剑雄一直亲妹妹相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突然转换身份，谁人都接受不了。可是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襁褓带进家，肖母一把尿一把屎养大成人，付出多大的心血。知恩图报做人的起码道德，这点都不具备还叫人吗。肖兰固守己见不气不馁。她自己也感到，和肖剑雄的关系是亲情，嫁给他只是感恩，没有丝毫爱情。

大师兄对她着实好，令她从心底非常感动。肖剑雄任性固执她也清楚，认准的理不可能回头，哪怕碰到头破血流。如果这门亲事不能成功，大师兄理所当然不二人选。肖兰既不能承认，也不能否定，在含混不清中度日如年。

肖剑雄第一次出现彩排现场，既感到惊讶意外，也在料理之中。这家伙为了达到目的，甚样事都会做出来。李戡坐在旁边，一定识破他的阴谋。

表面戏还是要演的。

“哥哥，你咋会来的？”肖兰客气走上前。

“路过小戏园，听见里面琴瑟齐鸣，便进来看看热闹。”肖剑雄借口。

排练的师兄妹听说肖兰的哥哥来到齐涌上前。都说肖兰的哥哥大老板很有钱，为了让妹妹留在滁州，拆资把小戏园盘下来，靠跑码头四海为家的李家班才有了安身立足之地。肖兰感激，李班主感激，这些搭台唱戏的师兄妹也会感激。毕竟生活安定，家乡人也有照顾。虽然是沦陷区，日本人和那些狗腿子，看在清流堂的面子，不敢为所欲为有所顾忌。肖老板的名字，耳朵几乎磨出老茧。闻其名不见人面，更谈不上接触交往。今天难得光临小戏园，都想目睹他的尊容。

大伙都要他提提意见，观众是上帝，老百姓是衣食父母。肖剑雄谦虚说，自己是商人，对戏剧不懂，金杯银杯不如口碑，滁州的百姓都喜爱拉魂腔，说明你们的演艺得到老百姓的肯定。大伙儿七嘴八舌交谈着，大师兄侯长亭站在远远的一旁呆望。李戡招招手。

“肖兰的哥哥，也是小戏园的大股东，真正的老板，和他聊几句。”

大师兄心里有鬼不好意思。当他得知肖兰名义哥哥，实则没圆房的未婚夫时，心情非常复杂，他明白这场暗恋镜中花水中月，终究不能成功。但数年间朝夕相处，又是唱戏的搭档，建立起的感情，不是菜市场的青菜萝卜，说不要就不要。他下决心不再非分之想，可是见到肖兰，那颗蔫巴的心好像得到雨露滋润，顿时鲜活起来。感情这东西，真是说不清道不明。李班主也看出复杂的心理，不知为了李家班不受损失，还是真心关怀徒弟们。他不时在后面撮弄怂恿他大胆追求。并且答应做肖兰的思想工作，为他们穿针引线。

“人家是老板，我是戏子，不是一个层面的人，知趣。”侯长亭直说。

肖兰看见，把大师兄拉过来。

“哥哥肖剑雄，大师兄侯长亭。”肖兰介绍。

“在家肖兰常念叨你们师兄妹，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小妹在李家班我也放心。”肖剑雄说起官场话。

“都是混江湖，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大师兄见肖兰的哥哥没有大老板的架子，说话也放松些。

闲聊一会，李班主发话。

“今天彩排到这儿，散工。”

肖兰挽起肖剑雄的胳膊，走出小戏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