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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了，一路走回时，简直没法迈步，一迈步，半个脚掌就钻出了鞋面，踩到了冰雪路上，同学们全都在笑，孔菊花也笑得前仰后合，杨威可是一直在抹眼泪，这一路走了好长时间，脚也冻得没了知觉。

第二天杨威没去上学，爸爸特意去街里买一双新鞋。

进入冬闲后，家家户户都忙着进山割柴，寒假后，杨松朋和杨策每天捞着爬犁去沟里割柴。一晃就到了腊月，别人家都忙着泡粘米做火勺，杨迈也学着把家里的粘高粱粘包米泡上，到了腊月二十三，把泡得有些发酸的粘米捞好，来到江大娘家，和杨威两人推起磨来，

江大娘和大儿媳在东侧的哈司里打草绳，江大娘脚踩简易的草绳机，儿媳递上一绺稻草，边上的滚子上就缠上一圈草绳。杨迈推完一盆送回家，再端来第二盆继续推，这时，纪婶儿和纪桂兰还有傻弟也来了，“杨迈，你推完了我要推，不用刷磨了”

“啊，知道了。”

纪婶儿来到哈司里和江大娘唠了起来，“这大肚子还干活呀，别抻着了，我帮你递。”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干惯了。”儿媳妇笑着回答。

“行了，干半天了，咱都回屋暖和暖和吧！”几个人回到屋里。

“杨迈，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过年能回来不？”江大娘问。

杨迈?了一勺米，添到磨眼里“我妈没准儿，哪年三十都没回来，咱们年年盼我妈回来过三十，可是总也盼不回来。”

“难为你们家这几个小孩，也能弄火勺推粘面。”纪嬸儿笑着说。

“我就不知道得烀多少小豆？”杨迈问，三个大人站在边上看姐妹俩推面，一问是泡了一三缸，能有三十多斤米，江大娘说：“我看烀个五六斤就行，多了馅大点，少了就小点。”

“可多可少。”纪婶儿说。

“啊，那我知道了，咱家能有五斤多小豆，就都烀上呗。”

“行，差不多。”江大娘点头说。杨迈停下磨杆，把推下的面子刮到大盆里送回家，还有一盆推完就完事了，她端着面盆回来，刚打开房门，外屋站着一个陌生的大姑娘。

她梳着短发，脖子上的白围巾，长长的垂在前胸两侧，杨迈端着盆，看了她一眼，楞了一下，便打开屋门进去了，不一会儿又端出一盆直奔前院，姐妹俩很快就推完了。纪婶儿和桂兰抬着一桶粘米也进来了，

“谢谢江大娘大嫂，过几天我还要做点豆腐呢。”

“不用谢，还要做豆腐，这个小不点挺有意思。”

姐俩回到家放下面盆，便来到崔家，“是不是来客人了?”

跨过门坎，看见了这个大姑娘坐在炕里，崔大娘拿着小火铲在扒拉火盆里的火炭，“啊，进来吧，是你崔大爷的外甥女。”

“啊，真来客人了。”姐俩在火盆上烘一下双手，看着大姐姐，

“那你多大啦？”杨迈问。

“我十九。”

“比我大两岁，你上俺家来玩吧！”

“行，她家小孩多，热闹。”崔大娘对她说。崔家来了客人，大家都很好奇，总要弄个明白，哑巴比比划划好像生气的样子。

下午了，崔大娘开始烧火做饭，外甥女要帮她，“不用，我自己弄吧，你去她们家玩吧。”杨迈向她摆手：“进来坐一会儿吧！”

这个腼腆的姐姐便来到杨家的屋内，她环视了一下屋里，“这屋真小。”

“嗯！就是挤了点，你看书不？我有小人书还有小说。”

杨迈说着，从炕梢拽过来一个纸壳盒子，一把抓出十来本小人书递给她，还有几本小说。“你先看，我做饭。”便添水下米烧火。

这姐姐没看书，她跟到厨房看杨迈做饭，两人渐渐熟悉起来，杨迈添柴烧火，不时还起来搅和搅和锅里的粥。

“你爸妈怎么没来？”

“我没妈，有两个哥哥，我13岁时，我妈就死了，她有心脏病就走了。”

“没妈多可怜！”

“我有个后妈，对我还行。”

“啊，那你初中是高中毕业呀？”

“我没念中学，我学习不好没考上，小学毕业后就干活了。”

这时杨威和孔菊花回来了，杨迈丢下烧火棍，让粥在锅里焐着。“孔菊花，你和这位大姐是同一个名，她也叫菊花，真是太巧了。”

“我叫申菊花，姓申，小名叫妮子，我舅就叫我妮子。”

“那咱们就叫你申姐吧！”杨迈说，申姐点头笑了。

第二天，杨松朋和儿子继续进山割柴。杨迈早早就烀上了小豆，烀好后，要去街里买糖精，申姐和舅妈说好，要随杨迈去溜达，几个人穿好去了街里。

每到年根，特别是到了腊月二十三后，奇宁街上是热闹非凡。供销社门前的十字路口，卖东西的一份挨着一份，鸡鸭鹅咯嘎乱叫，蘑菇一串串，一袋袋摆在地上，厥菜干，灰菜干，葫芦条，死兔活兔狍子肉，有个老头专卖兔皮羊皮，猫皮狗皮，杨迈还看见了徐老菜的板车上用草囤子装着白菜，土豆萝卜等，用棉被盖着。一个老头脚蹬一双靰鞡鞋，脖子上挂满了一串串的梨干子，戴着狗皮帽子，特别像李逵下山的样子。卖野鸡的，总要把野鸡翎插在自己的帽子上，远看像京剧里的穆桂英挂帅。

杨迈几个东瞅西望，真是开心，大道两头还有卖柴禾的马车，杏条榛子杆，二劈柴柞树枝。

孩子们溜够了，才进到供销社里边，迎面是一长排的年画，几个人欣赏一遍走一圈，各舒己见，杨威说：“我最喜欢风景画，我喜欢北海公园那张。”孔菊花说：“我看海南风光那张也挺好。”

最后在副食柜台前买了两袋糖精，这才往回走。“奇宁街真挺热闹，人也多，这地方真好！”申姐边走边说。几个人说着话一会儿功夫就到家了。

杨迈把糖精加到烀好的小豆里搅拌好。锅刷好，柴禾抱好，洗干净了手，便包起了火勺。申姐也过来帮忙，崔大娘帮着看馅，几个人一会儿功夫就包好了一盖帘，杨迈开始烧火烙上了火勺，崔大娘告诉火不能大，油不用多，不糊就行。

杨迈边烧火边往锅里放火勺，一盖帘正好一锅底，盖上锅盖小火闷着。几分钟后饼香味出来了，一打开锅盖更香了，用小铲刀一翻，金黄的小脸蛋嫩嫩的，盖上盖儿加把火，出锅喽！

杨迈拿出两个小碗，每个碗里装六个，满满的，先端给崔大娘，再端给孔婶儿，起出来后稍凉，先放到申姐手里一个，“你一定得吃，不吃不行！”

申姐笑了，只好咬了一口，“真甜，太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