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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扼住咽喉的里森痛苦地喘息着，多伊奇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他生命的流逝。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雷加尔掐住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灵魂的脖子，让这个不需要呼吸的可怜心智濒临窒息，这一切完全不合常理。

“我不介意多一个眷属，但你的野心一如过往。比起在自己身边埋一个隐患，我宁愿现在就铲除一个只是稍有天赋的凡人。”

多伊奇冲上前去抓住那瘦削的手腕，但那最终只是徒劳。

里森的气息已经完全消逝，其剩余部分无力维持人类的形象，崩解为比灰色更灰的迷氛。他代表的那部分能力却并没有因此归还。随着这个可怜心智的牺牲，卡隆.多伊奇丧失了交际方面的能力，现在的他难以与人共情交心。

“你把你真正的那部分藏在了哪里？”雷加尔松开手中的残渣，“藏着知识与记忆的那部分，真正的你究竟去了哪里？”

“什么……？”在多伊奇濒临崩溃时，妮昂丽丝接替了上去。此刻她已经浑身浴火，如同焦炭，惟有语气依然冷淡与平时别无二致。

“若无与魔鬼交易，生者灵魂怎会凭空消失？即便死而复生，也不可能毫无残留。卡隆.多伊奇，我能看见你体内纷纷扰扰的众生，但他们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虚妄，不过是你掩盖自身的迷雾，不过是你避离尘世的棺木——你这该死的恶徒究竟在等待什么？”

那真可惜。妮昂丽丝暗自想。谁又能想到那魔鬼卖掉了自己的灵魂？

“你大可以直接杀了我。”

“你真当我蠢么？”雷加尔高兴地回应着。他顺手撕开了妮昂丽丝的肩胛骨，在她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中放声大笑。“杀了你？放真正的你走掉吗？等你再攀回自己的席位时，是否要第一个取下我的头颅？”

“我现在就要取下你的头。”失控的妮昂丽丝从烈火深处探出焦黑骨掌，试图扯碎那颗长满白色须发的苍老，但在她真正触及雷加尔的前一瞬间，她所代表的理性便被燃自自身的火焰完全吞没。

“真美啊。”雷加尔一边由衷地感慨着，一边将妮昂丽丝竭力挥向他面前的拳轻轻挡开。思维的碰撞只在一瞬之间就能完成，但肉体的反应终究受限于某种规律。在这短暂的一刻，一旁卡莎.妮昂丽丝也意识到了谈判的破裂，她毫不犹豫地抬起了手中的短铳。

“忠心的眷属——但真的要用那种武器对付我吗？说是凡人武器都算褒奖了，至少也要用你们地下室里的那些奇物吧。”

卡莎没有理会雷加尔，只是将短铳漆黑的枪口对准了他。失去里森与妮昂丽丝心智的多伊奇注意不到此刻卡莎的微小表情，无法意识到现在的她有多么紧张。卡莎并不是妮昂丽丝，并不是只拥有理性的心智，她在雷加尔眼里比活尸之流强不了多少。

“真的不考虑投奔我吗，确定要继续侍奉这个凡人？若是读了我的信，你本应有机会擢升更高，而不是屈居于此。唉，只能说实在不凑巧，一般人肯定已经深陷于奥秘之中，但凡再过几天，即便是你也一定会忍不住拆开火漆，然后做出更明智的选择。”

信？多伊奇浑浑噩噩地抬起头，与满脸阴沉神色的卡莎对视。卡莎无比希望自己追随的这位伟大之人能够说两句话打消她的动摇，但多伊奇只是绝望地看着她的眼睛。

“……随便你怎么说，”卡莎缓缓开口，“随便你怎么说。”

“好吧，那你就看着我把你的主子生吞活剥吧，我相信在这之后你很快就能想明白自己该怎样做了。”

卡莎扣动了扳机，巨大的枪声炸响开来，子弹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雷加尔的左肩，冲击力令这老人踉跄了一下。但这一切到此为止，老人空洞的左肩没有渗出一滴血液，就好像子弹只是击中了一具死尸。他摇摇晃晃地将手指深入那弹孔中，抠出了那枚黄灿灿的弹头。

卡莎肉眼可见地颤抖着。她手中的那柄短铳掉落在地，滑到了多伊奇脚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