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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豪知道明天就是方父的忌日，今天去家里找不到方玄治，就猜他可能来了海边。

此时听得他轻淡的回应，也不多语，只陪着一道往学塾方向走去。

路上徐豪见他不出声，好奇问道:“小治，你有想过长大后要当啥吗”？

“当啥”？

这个问题父亲也曾问过他。

小时候方玄治偶然听玩伴说，世界上有一种人被称为“剑客”，一剑砍下去，连一座山都砍倒了。

还是孩子的方玄治对此向往不已，信誓旦旦跟父亲说要做一名剑客。

父亲当时正在天井晒网，听得他的回答哈哈笑道:

“剑客好啊，当剑客好，将来用剑把坏人都砍了”。

在父亲心里，只要别做“讨海人”，能做个“山上人”就行。

“讨海人”是闽儋地区对渔民的一种称呼，指的是在海里讨生活的人。

他深知海上的颠簸烦苦，只希望儿子将来能做个“山上人”，能有份安稳活计。

想到此处，方玄治手掌虚握“唰唰”凭空挥舞了几下，展齿爽朗笑道:“我要当一名剑客”。

徐豪不知道方玄治为何突然雀跃起来，但只要朋友开心就行，他赶忙应和道：”那…那我也要当剑客”。

二人边说着又走了一阵，到了贾从明家门前，正好此时贾从明也出门准备上学去，三人组便又聚在了一起。

对门的妇人此时正倚在房柱上晒太阳，见三人一道，嗤笑着对方玄治开口：

“亏你还愿意跟这家人的儿子玩耍呢，你爹尸骨未寒，他妈可就上门找你讨债去了…”

话音未落，只见一只鞋从三人组背后迅猛飞出，径直飞向说话妇人，而后贾从明他妈从背后夺门而出，尖锐的声音紧随响了起来：

“天杀了你这长舌的妇人，你是花柳长到了嘴边是吧，欠人把你连嘴带舌给剐了...”

对面妇人也毫不示弱，唾沫星子四飞:

“我骂的就是你这毒心妇人，你丈夫卖肉，你瞧着也像是个卖肉的...”

贾从明早已见怪不怪，但方玄治、徐豪两人哪听过这生动形象的污言秽语，见过这热烈场面，吓得赶紧拉着贾从明一起跑开去。

直到听不见咒骂声了，三人才停步。

贾从明累得直不起腰，双手扶着腰侧，气喘吁吁道:“小治，对不起啊”。

方玄治知道是因为刚才那妇人说的话，他上前搂住贾从明的肩膀:

“没有的事，你别听她瞎说”。

徐豪见状也马上岔开话题:

“大聪明，你以后想当什么呢？我和小治刚才想好了，我们以后都要当剑客”。

说着他也唰唰挥舞了几下“剑法”。

贾从明闻言皱眉想了一会，他对当剑客这事不是很感兴趣，他对赚钱比较感兴趣。

他比划着开口:“我想要做个大买卖人，赚很多很多的钱，建很大很大的房子，要比小富贵的家还大”。

他所说的小富贵，是此地海防府镇守李忠的第四子。

徐豪嘟囔道：“那得做什么买卖才成啊？你以后干脆做咱们镇守好了，就有现成的大房子”。

方玄治也点头附和，他觉得贾从明的才智过人，肯定可以治理好海清镇。

贾从明本人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兴奋道:

“是呀！常听镇上的人说，这一年清镇守，十万雪花银呢”。

方玄治笃定道:“肯定是的，每年收那么多的防寇钱，不知多少都落入他口袋中去了”。

海清镇虽然物产丰饶，还能靠渔获与外乡换取粮食布匹，但百姓除去朝廷税赋，还要缴纳这笔“防寇钱”，因此大多家庭日子过得也并不宽裕。

见贾从明也定下了“想当啥”来，方玄治拍了拍徐豪肩膀:

“那就等咱们成剑客，去把这老贼给捅了，再换作大聪明去做镇守，怎么样？”

“我看成，就这么说...”

“先别说了都，再说咱三又要迟到了。”贾从明突然发觉不知何时，日头已经爬上了定签山了。

三人看了眼日头，赶紧停止了少年胡语，又一次飞奔起来，这一次迎着的，是朝阳。

父亲你看，我有很多朋友陪着。